进屋后，陆启明看见满月坐在一个大红塑料盆里，刚出生时还干巴瘦，现在肉嘟嘟的，像米其林轮胎广告上的白胖子，胳膊和腿都像藕一样，粉白的，一截截的。

大人们在唠嗑，陆启明就蹲在澡盆旁边，忍不住捏了一下满月的胳膊，觉得好玩。小孩子都爱玩水，他看水盆里飘着一个水舀子，拿起来就往满月身上浇水，没经验，从脑袋顶浇的。

满月呛得眼睛嘴里都是水，哇一下就哭了，这一哭像鱼尾狮似的，嘴里直喷水。

吓得陆启明赶紧捧起满月的脸，亲亲鼻子，亲亲眼睛，哄着。最后，为了堵住满月豪放的哭声，陆启明亲在了她软乎乎的小嘴上，还有股奶味。

两个妈妈看见俩小孩抱着亲亲，开玩笑说两家应该订个娃娃亲。

7岁 牛奶胡子

在满月家寄住的日子，陆启明总是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表面上他处处让着满月，但内心会嫉妒。这种嫉妒没有坏心眼，只是嫉妒满月能拥有父母完整的、偏向的爱。

每天早上，陈岚去取牛奶，陆启明都会自觉躲进厕所。等他出来，看见满月摇头晃脑地坐在餐桌上，嘴巴上挂着一圈牛奶胡子，好像故意在炫耀。陈岚会瞪她一眼，叫她吃完饭把嘴擦干净。

陆启明装作没看见，囫囵吃了口早饭，把桌上的保温瓶放进书包，就匆匆去上学了。

课间休息时，陆启明打开保温瓶喝水，发现里面竟然装着牛奶，想起满月的牛奶胡子，他笑了。

原来他也有偏向的爱。

10岁 一起罚站

学校举行全年级运动会，广播里响着轮到一年级接力跑的比赛，陆启明坐在看台上，远远看到满月顶着两条羊角辫跑得欢而猛。眼看要冲到终点，隔壁跑道的男生不厚道，故意变道撞向满月。

满月一下被撞倒，像只小乌龟，敞着四肢趴在地上，仰脖子咧嘴哭。

同一瞬，陆启明立刻跳起来，穿过热闹的人群，朝满月跑过去。

小姑娘趴在地上起不来，陆启明托着她的腋下，把人抱起来。他蹲在满月面前，轻轻卷起她的校服裤腿，膝盖卡秃噜皮了，都渗出了血珠子。

他背起满月就往医务室跑。

后来，老师带着那个男生来医务室给满月道歉，陆启明一把揪住男生的领子，把人撂倒在地，一顿胖揍，老师拦都拦不住。

老师批评了他的做法暴力，还批评他身为哥哥在妹妹面前打人，不做好榜样。为了让他认识到错误，罚他去满月的班级站一节课。

陆启明站在教室的最后面，时不时有同学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转过头去看他。少年清隽的脸庞，额角还有一抹擦伤，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我没错”。

满月比这帮看热闹的同学大胆多了，她从书桌堂拿出一包零食，在课堂上当众吃起来，还嚼得嘎嘣脆。

老师一视同仁，把满月也安排到后面罚站。

两人互看一眼，笑了，背在身后的手勾了勾手指。

15岁 埋星星

少女情窦初开那会儿，满月有点恋爱脑。她买了个玻璃罐子，跟风学叠星星，成天没事就叠。

陆启明起先不知道星星干吗的，问满月，她神秘不说。后来，从班里女生那里了解到是表白用的，他就天天盯着那个罐子，想看到底落哪个“偷心狗”手里。

等终于攒够了520颗，满月抱着罐子来找陆启明，把罐子交给他。

陆启明接过罐子，对上小姑娘害羞的眼神，心里像放烟花一样开心，都想高歌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然而，下一秒，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满月让他帮忙转交给某个男生，她自己不好意思。

陆启明阴沉着脸，答应得痛快。

放学后，他挑了一块风水宝地，把星星罐子埋在一棵大树下，埋好后去买了一根火腿肠，引来了路边饭店的大黄狗。

那条大黄狗是这条街出了名的街溜子，走哪儿尿到哪儿。火腿肠吃完，大黄狗抬腿对着路边的树根尿了一泡。

陆启明笑着摸了摸大黄狗的头，非常满意。

回家后，满月问他送了吗？陆启明说送了，但对方扔进了垃圾桶。

满月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情葬送在垃圾桶，却不知葬在狗尿下。

16岁 旺仔牛奶

高一家长会，陆启明看其他同学都是爸爸妈妈来的，心里难过又失落。他一个人蹲在后楼梯的角落里，想爸爸了，头埋在膝盖上哭了。

哭过一阵，一个男生喊他，他抬起头，男生递给他一罐旺仔牛奶。男生说一个叔叔给他的，让他别哭，看他哭会心疼。

陆启明突然想起了满月之前和他说过的话，说爸爸那么爱他，不舍得离他太远。他倏地站起来，急问男生叔叔长什么样。男生想都没想，就说和他长得很像。

陆启明当然不会荒谬地以为陆大军复活，他去查了监控，谎称自己钱包掉了。

结果发现，满月躲在墙角偷看他哭，急得直转圈。

小姑娘拉过一个路过的男生，从兜里掏出两罐旺仔牛奶，一罐给了男生，另一罐指了指他的方向，嘴里絮絮说着些什么。

17岁 小黄片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男生应该都看过小黄片，剩下零点几没看过的大概是视障人士。

高二的暑假，关津和同班的男生来家里找陆启明玩。男生说带了极品给他们鉴赏，随后拿出U盘，插在电脑上播放出岛国片，白花花的身子在屏幕摇晃，女演员哼哼唧唧叫着。

怎么说还是一群处男，看了不免会害羞。陆启明赶紧把音量调小，说他妹还在对面呢。

男生却口无遮拦，接话说这片儿的演员长得挺像他妹，圆脸圆眼，身材也像，他妹看着胸也挺大。男生边说边笑得贱兮兮地在胸前画圆。

这句话把陆启明惹急了，一拳抡在男生的脸上，要不是关津拦着，他真下死手。陆启明外表挺唬人的，看着像个温儒的暖男，但是……金毛还是狗界暖男呢，不影响它是猎犬。关津骂男生，我看和你妈挺像。

U盘被陆启明扔马桶里冲掉了，但那晚他做了一个身临其境的梦——趴在他书桌上，白花花晃动的身子，转过头竟然是满月的脸，嘴里还哼哼唧唧喊着哥哥。

早晨，陆启明边洗内裤边甩头，怎么会有这种罪恶的想法。

吃早餐的时候，满月大大咧咧凑到他旁边，把吃剩半截的油条塞进他嘴里，没穿内衣的胸部蹭着他的胳膊，真的好软，他霎时烧红了耳朵。

20岁 味道

自从撞见了陆启明的小秘密，满月主动担起了他右手的职责。小姑娘的手就已经够柔软、够让他着迷了，但这姑娘向来胆量惊人。

那一天，她撸着撸着突然低头含住，惊得陆启明一个激灵，背脊像被人抽了筋，猛地坐直。反应过来，他慌张地捧起她的脸，呵斥她疯了。

满月理直气壮地说她看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她推开他的手，说想试试。

以前，陆大军会在家里泡药酒，一坛子酒里面泡着一条蛇。陆启明感觉自己就是那条蛇，酒又温又湿，他醉得晕乎乎的，咬牙忍都没忍住。

推开满月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赶紧抽纸巾，让她吐出来。

满月平静地与他对视，陆启明知道坏事了。他捏着她的脸颊，伸进手指在她的口腔扫了一圈，没了。

陆启明一手提上裤腰，一手抱着满月往厕所跑，慌乱地往牙杯里接水，又把牙刷挤上牙膏，让她漱口、刷牙。

满月没接牙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陆启明，说喜欢他，不嫌弃。

这句话让陆启明彻底忍不住了，牙刷扔在手盆里，一把抱住她，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在她的唇上，交换着彼此的味道。

23岁 烟瘾

全国疫情大暴发，姥姥的病情突然恶化，长期卧床导致肺部感染严重，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