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求着你们生我，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们不要生我。”

“生我干嘛呢？不管不问，爹不疼娘不爱的。”

“你…你…”梁父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他。

手掌在梁靳阳脸侧微微颤抖，他不禁皱起眉头。

“每年都要找点事来跟我吵架，你烦不烦？小时候不管，我三十多岁了想起来要管我了？现在这副假惺惺的姿态多少有点虚伪了，真不需要。”

需要的时候没有，后面也就不奢求了。

没用。

不需要的时候反倒是蹦出来了，多少有点讽刺。

“别想着要管我了，你又不止我一个儿子。”

“再说了，你当年把我丢给爷爷奶奶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一天我会这样子。”

把话说完梁靳阳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任由梁父在身后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第41章 “你别难过”

“我们明天吃完饭就回去。”梁靳阳贴在她耳畔轻声道。

“好。”林愫卿回。

抬手摸摸他的后脑勺，继续询问他：“真的没事吗？”

梁靳阳摇头。

“跟我说说？”

怎么说？

说他爸发神经吗？

梁靳阳仔细地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觉得挺搞笑的。

他的存在也是个搞笑的存在。

因为当年他父母离婚的时候谁也没有想要他，就连法院将他判给梁父，他都在犹豫。

最终他爸还是拿走了他的抚养权，只不过却是让他一个人在家里自生自灭。

那时候梁父事业刚刚起步，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他，他也没多大，那会儿才七岁。

每天买些东西塞冰箱里让他饿了自己煮，每天上学被雨淋到、感冒生病了，梁父也不知道。

打电话给他妈，他妈也不理他。

他当时就像是个孤儿，委屈得要命但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爱的结晶而他却是他们失败婚姻里的污点，两个人都很嫌弃，唯恐避之而不及。

那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的出生，他有选择的权利吗？

他没有。

他不过是他们在床上放纵、宣泄过后的失误品，他是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里存在的受害者。

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可说到这里又觉得好笑，当他们都各自结婚有了小孩后，却又是那么喜爱他们的孩子。

那他呢，算什么？

为什么当年不直接一张纸将他包走？

让他进入温室而又将丢进冰冷的海水里？

最后还是爷爷奶奶把他带回来养的，若不是…他不敢想象他会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也许会郁郁寡欢又或者是成为一个对社会有危害的不良青年…

幸好…

-

林愫卿久久无法言语，只是拥着他的动作紧了又紧，给予他最大的温暖。

到最后反倒是让梁靳阳来宽慰她：“没事哈，都过去了。”

“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你先在房间里呆着，我出去做饭。”

“好。”

…

吃饭的时候整个范围都变得很压抑，一家人沉默地把这一顿饭吃完，吃到一半的时候林愫卿都想连夜就走，太尴尬了。

梁靳阳的妹妹甩着脸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后妈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梁父也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只有弟弟像个活宝，不仅认真吃饭还不时地逗爷爷奶奶开心。

梁靳阳像个没事人一样，等着林愫卿吃完他也放下了筷子。

十点多的时候梁奶奶来敲响了他们的房门，那会儿林愫卿正在收拾行李。

梁靳阳在打电话，听着好像是他妈打过来的。

坐在椅子上极其敷衍地嗯嗯两声。

梁奶奶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瞳孔骤然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你们要走？”

听到那声哽咽的语调，林愫卿与梁靳阳同时回过头来，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

林愫卿扶住她，抬头看了眼梁靳阳，听到他说：“没有，今晚不走。”

“还没陪您守岁呢，明天吃完饭再回去。”

“一定要那么急着回去吗？”

梁靳阳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梁奶奶叹气，又无可奈何，她嘴里嘀咕道：“造孽啊…”

双手紧紧地握住梁靳阳的手：“奶奶还是希望你永远开心、快乐。”

“走就走吧…”

“给你准备点东西带回去吃。”

“奶奶对不起。”梁靳阳眼眶也红了。

“傻孩子…”

-

第二天下午他们还是回去了。

梁父很生气，但没用。

梁靳阳去意已决，奶奶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东西。

俩人换着开，半夜里才回到家。

梁靳阳回来洗漱好后倒头就睡觉了，林愫卿上床从背后搂住他的腰，男人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而牢牢的握住。

那一刻，林愫卿好想问他要不要跟她回闽省？

她身体挪动贴得他更近，胸膛紧紧地贴在他后背，脸紧挨着，感受他传递过来的体温。

她道:“你别难过。”

许久…

梁靳阳转了个身把她抱到怀里，脸埋进她颈窝蹭了蹭：“睡吧。”

…

林愫卿回想起方才。

俩人回到镇上的时候老远就瞧见一人直直倒在雪地里，梁靳阳猛踩油门来到他身旁，俩人下车赶忙去查看…

看清楚人脸，林愫卿惊愕，是对面楼的阿公。

大半夜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不急多想，林愫卿急忙打了110和120，阿公头部流着血，俩人也不敢动他，梁靳阳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他身上。

焦急的等待中，俩人在寂静的冷夜里听到阿公颤颤巍巍的话语，他气若游丝的呢喃着说要找小芳，找妍妍，小芳不见了，妍妍也不见了，要给小芳糖，妍妍也喜欢…

他的话语里颠三倒四，他说妍妍一直在和他说很冷，他要去给妍妍送被子，又说妍妍放学了他要去接她，他给妍妍买了好吃的糖果…

还说给小芳买了花，要去接小芳下班…

他说了好多，林愫卿一直在呼唤他，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瞳孔越来越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小，手里却仍旧紧紧攥着一样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糖果。

林愫卿与梁靳阳对视一样，他让她打电话催催救护车，电话一挂断，警察就到了，跟他们一块来的还有阿婆。

阿婆都急哭了，下车时踉跄得差点倒地，梁靳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阿婆哽咽的谢谢他们，慌乱的神情在看到林愫卿的时候稍稍稳定了下来，她朝阿公跑去，嘴里喊着老伴。

不多时，救护车也到了。

他们跟着一同去医院，阿公被送进手术室，俩人陪着阿婆在外头等候着。

阿婆手足无措的在手术室门外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他们的话语，若不是有他们阿公就…

说到这阿婆哽咽地哭出了声，林愫卿连忙上前安抚她：“阿婆，没事的，阿公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最后她抽泣地絮絮叨叨说起阿公是如何走失的。

夜里九点，俩老已经洗漱好准备睡觉了，阿公却突然说想要吃饺子，冰箱里正好有包剩的饺子，于是阿婆便起来到厨房里去开火煮夜宵，一时没留意，阿公便开门走了出去。

近日来阿公的身体愈发的不好，记性也越来越差，甚至都将她给忘记了，她平时都很少让他出门，谁知道他会突然这样子…

等她发现的时候只看见敞开的大门，她急急忙忙的关火出门去寻找，在小区楼下找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人，天气又冷，生怕阿公走到哪摔倒了没人发现…

这人老了一摔倒可就…

阿婆不敢想，越想越害怕。

她哭出了声，手足无措地打电话给她女儿，孩子在那头斥责她一天到晚竟给她找事，为什么不把她爸爸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