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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香岸(19)

作者:四润 阅读记录


话没说完,忽然急刹车,耸着鼻子四下闻了闻,循着饭味儿到餐桌边,打开了锅盖子凑近又闻了闻,后半截不甚好听的话硬生生地拐成了,“来得好!”

薛稷藏挑眉,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余稻香把盖子扣上问他,“你吃不吃面?”薛稷藏摇头。

睡了一天,余稻香饿得前贴后,火速煮了块泡面,端出来浇上菌菇汤汁,鲜香弹牙。她给小表叔盛了碗清汤出来,便不再管他,自顾自开吃。

薛稷藏小病初愈,本不想多吃,可看余稻香吃得津津有味,凭空被吊起了三分胃口,将眼前那「狗食盆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分我一口。”

这要求没怎么过脑子,完全出于饥饿本能,脱口而出之后薛稷藏有点后悔,以他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划分,有点过界。

余稻香却不觉有他,她边摇头边不耽误动筷,“你不能吃这种油炸的,等会儿,我去给你煮点龙须面…”

看她端着碗舍不得放下,扒着面往厨房走,薛公子失笑,胃口被吊到了五分,“有这么好吃?”

余稻香没工夫搭理他,闪身进了厨房。薛稷藏跟了进去,“我自己来吧,你出去接着吃。”

余稻香指了指吊柜门,薛公子拿出一袋干面,余稻香有点不放心,“您会下厨?别把我厨房点了。”

薛公子冷眼扫她,“这是我的厨房。”大侄女倒是乖巧,“对对对,别把您的厨房点了。”

把她凉一边,薛稷藏只管开火烧水煮他的面。余稻香看他动作熟稔,有些意外,“你还真会。”

这回薛公子没再高冷,“去非洲那会儿学得。”

这些生活小技能,大多是漂流在外时潘海阔手把手教他的,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公子薛为了不让兄弟给他当保姆主动要求学,而自诩他兄弟的那个人却一心想让他当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傀儡。

水声沸腾打断薛公子的自怨自艾,走个神的功夫,大侄女一块泡面下肚了,看着咕嘟冒着泡的锅交代他,“多煮点,我还要吃。”

尊贵的二十六楼业主亲自下场为草民服务,那必然不能让场子凉下来,余稻香主动陪聊,“什么时候去得非洲?”

薛公子语气并不热情,“碰见你之前和之后。”

余稻香假装听不懂,避重就轻,“哦,早知道应该先让你把阑尾提前割了再去。据说他们那边医疗条件有限,我们很多援建的老师都会这样防患于未然。”

薛稷藏手下一顿,未再搭言。

余稻香想是并不知道他在非洲受得那场无妄之灾,否则以她那极善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性子绝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薛稷藏轻轻搅拌着热锅里纠结的面,若当真早点认识她,提前把阑尾割了,那之后的轨迹是不是会大有不同?

他在胡思乱想着什么鬼话,这无异于期待已经愈合长平的伤口倒回去重新结痂。他是她姐的心上人,那时候是,现在也是。

两碗面端上桌,余稻香殷勤地浇上菌汤摆好勺和筷子,薛稷藏从厨房跟过来,拎出来两瓶油。

倒了几滴香油进去,余稻香没说话,又滴了几滴辣椒油进去,余稻香眼疾手快一勺捞走,“你现在不宜吃辣。”

薛稷藏不满,“跟我说一声我不倒不就得了。”

非要拿你那沾满口水的脏勺子污染我的汤。

面已到了嘴边,余稻香的狗腿时间结束,她慢条斯理地吹着面,“我不让倒你就不倒了?你稍微听话点我也不至于累成那样。”

第二十五章

明明是句冷冰冰的抱怨,薛公子却听得另有其味。

上午魏姨从洗衣房出来,问他睡衣是不是不够换,要不要再多买几套给他?薛稷藏方才明白过来,他昨晚是真的发烧了。

那么…

薛稷藏脑海里的「那么」还没展开,大侄女先声夺人,“是,我偷窥了您的玉体,把您的好几个器官都摸了一遍,给您换身了干净衣服。”

对方如此直白,薛公子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事儿不追究,她会不会觉得他轻浮,过分追究,显得他不识好人心。可放眼望去,大侄女丝毫没有占了便宜的窃喜,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薛稷藏发小亮哥的夫人钱倩老师,在更换到基础专业之前当过一阵子医生。

亮哥向来惜字如金,恋爱时却屡次喋喋不休地跟薛三抱怨,说她们当大夫的不好相与,冷淡又冷血。这个冷淡是多方面的,跟钱老师一度的抑郁状态无关,具体到私人生活请自行延展和发挥。

彼时薛公子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主观臆断亮哥自身有不可忽略的劣势——开苞太晚,经验欠缺,提醒亮哥注意培养耐心发展技巧提高情趣,多从自身找原因,不要全推给女人。

时至今日,当初自作聪明终被反噬,遭遇这个余稻香,还不算个正经医生,只是个医学生,便把这「冷淡又冷血」的精髓参悟颇深。

试想薛公子那嵯峨的腹肌,宽广的肩背,引以为傲的大长腿,在大侄女眼中不过是一堆骨骼肌肉筋膜脂肪,她将他翻过来倒过去给他扒了湿衣,咬牙切齿地嫌沉还来不及,他敝帚自珍什么。

这么大岁数了,自作多情,真是的。尴尬影影绰绰,令人很难淡定。薛稷藏又想起了魏姨的话,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按了一下余稻香的肩,余稻香咝~地一声揉着肩膀躲开。

“还真疼啊。”薛稷藏若有所思。

“废话。你躺地上一晚上试试。”

好在今天的手机特别懂事,薛公子正需要点动静,它就出了点动静。薛稷藏抄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眉头轻敛,虽有迟疑但还是滑开接听。

是郝思嘉。

本来约好今天去马场,后来去不成了,薛稷藏上午给她发了条消息,只说临时有事,并没提不舒服。若是得知他病了,这热情似火的妹子必要前来探望,薛稷藏身上乏,懒得说话。

可郝思嘉还是来了。薛稷藏放下筷子,溜达到了窗边,边接电话边向外张望,语气之轻柔,余稻香闻所未闻。薛稷藏一错眼神,但见大侄女正端着她那狗食盆子凑过来,分外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得起劲。

薛稷藏啧了一声,伸手一掌扣在她头顶,反身向后将她推了回去。

余稻香走回了厨房,再出来时准备收拾薛公子的碗筷,却见他不知何时又坐回了饭桌,不紧不慢地接着吃他的面。余稻香不解,“你不回去?”

“去干嘛。”薛稷藏明知故问。

“佳人有约呀。”余稻香干脆明说,也不在乎对方是否看出了她逐客心切。

薛公子振振有词,“我又不在家,怎么约,把她约你这儿来?再说了,我还没好利索,万一把人家传染了怎么办。”

这话听得余稻香目瞪口呆。倒是句句属实,薛稷藏的确不在自己家,不见面是为了对方的健康着想,多么温柔体贴模范。那她呢?昨晚她不离左右,她就不会被传染?

余稻香也自诩是见过生死处变不惊的,可小表叔的这一番言语着实有点不要脸皮。

腹诽归腹诽,乙方小余还留有一些做乙方的卑微,看薛稷藏一时半会没有要吃完的意思,便去沙发上坐下,以免小表叔以为她在催他。

薛公子也反应过来了所谓的「传染」之说有点不妥,可看余稻香骤然与他拉开了距离,以为她介意,原本那一点点的抱歉转瞬成了不满,“你现在躲这么老远有用?”

从昨夜到今晚,余稻香半个周末都交代在这位爷身上了。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不值夜班,结果夜班值到家里来了,这是何苦。余稻香懒得解释,头也不抬,用心看起了手中的文献。

薛公子的不满又加了一层,“你说都是二十多岁,人家小姑娘怎么就那么软萌可爱,你怎么就这么「硬」啊…”

这不有病吗,我不硬汉昨晚上我能抗动您,还给您更衣?再说你女朋友跟我这么一个路人甲有什么可比性?这有质的区别啊。余稻香耸了耸鼻子,不打算说什么好话,“你不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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