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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柚:【看不懂拉倒】
发完这两行字,她快速地将手机息屏,收到背包里,背起包就往外走。
直到走到电梯间才发觉包太轻,电脑竟然忘了带,温柚紧忙折返回去,在一众同事奇怪的目光下红着脸抱起电脑,仓皇逃离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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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就是周末,温柚临时回了老家一趟,参加叶姨女儿的婚礼。
他们前年就领了证,婚礼一直拖着没办。两家人从去年开始筹备,婚礼办得挺盛大,亲朋好友请了几十桌,温柚坐在新娘家人的主桌上,就像叶姨的另一个女儿。
温柚前几天和云深说过她要回容城参加婚礼,当天回次日归。
云深给她转了一笔数额可观的钱,说是给新人的红包。温柚一看后面那串零就脑壳疼,她先收下,又把多的一部分退回给他,只留下和她的红包相当的一部分,代他交给新人。
婚礼当天,温柚在席上喝了点酒,处于微醺状态,整个人很兴奋,于是大着胆子拿着掺了巨多雪碧的白酒,跟着新人挨桌敬酒,笑闹不断。
一路见到许多过去的朋友,有四五个初中同级同学,其中一个女生过去和温柚的关系很好,两个人凑在一块有叙不完的旧。
宴席结束后,时间还不算晚,他们几个初中同学约着一起在附近走一走,压马路。
容城的初春比申城更温暖,夜风温柔,林荫道两侧的高树枝叶繁密,投下浓郁而深茂的阴影。
一晃十几年过去,曾经稚嫩的同学都奔三了,凑在一块却好像突然返老还童,大家一边走一边聊过去学校里的奇人趣事,仿佛这漫长的光阴不值一提。
延安中学就在举办婚宴的酒店附近,一个男生心血来潮突然提议,要不要溜进学校看看。
他现在就在学校旁边的街上开五金店。据他说,学校北面有个偏门年久失修,他用树枝捅捅门锁就能把门弄开。
温柚读书时年年都是三好学生,遵守校规安分守己,甫一听到男生的提议,她第一反应是拒绝,但经不住所有人都想溜进去看看,加之酒精在脑海里作祟,让所有的离经叛道都被兴奋感合理化,温柚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一同走到了延安中学北面一个不起眼的偏门前。
难以想象。
她都二十七岁了,十四五岁时没做过的荒唐事,今天竟然要挑战一次。
温柚紧张地站在那个据说会开锁的男生后面。
只见他捡起一根细树枝,眨眼间,竟然真的轻而易举弄开了破旧的偏门。
温柚还没酝酿好情绪,就被拽进了阔别十几年的初中校园。
正前方是大操场,空无一人,只有靠近升旗台的地方亮了一盏灯,暗淡的光线催化了酒意,五个人猫着腰走到操场正中央,压低声音讨论曾经站在哪个地方做操,每个人脸颊都泛着兴奋的红晕,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如同星子。
大家继续前进,都想去教学楼看看。
温柚今天背着一个托特包,换到另一边肩膀时,忽然感觉到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停下脚步,费劲地掏出压在包包底部的手机。
看见整整七个未接来电,温柚心脏几乎骤停。
她忙不迭接起,走到一旁无人处,说了几分钟,很快跑回来。
同学们都在等她,只见微弱的灯芒照亮温柚通红好似醉酒的美丽脸颊,长睫慌乱地颤动着,把在场的几个男生眼都看直了。
“那个,我出去接个人……”温柚语速很快,“也是我们初中的,比我们高两届,是我的……朋友。”
“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温柚朝他们摆摆手,背影像只兔子,一溜烟沿原路返回了不久前进来的地方。
等了没几分钟,阴暗的树荫底下信步走来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
他穿着轻便的运动卫衣和长裤,肤色极为白皙,轮廓深刻如雕塑,皮肤底下隐隐透出一丝疲惫。
温柚刚才已经和他通了电话,知道他提前结束行程回国,特地飞抵容城来找她。
但看见他的那一刻,温柚心中还是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在心里计算了下航程时间。
似乎在他那天给他发了爱心锁的照片,又和她聊了几句之后,必须立刻动身回国,才能赶在这个时间到达容城。
所以。
他是看到她发的那两句话之后。
就迫不及待地回来找她了么?
真是急躁的人。
哦不,急躁的疯狗。
这点耐心都没有。
温柚腹诽着,眼神里的期待却掩不住,带着关心和羞怯望向围栏外的男人,轻声问:“国外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差不多。”云深眼神锋利,语气不太友善。
一下飞机就联系不上她,抵达酒店时被告知婚宴已经结束,叶姨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怎么打电话这家伙都不接。
隔着生锈的铁围栏,就着昏黄的光线,云深看到温柚眼睛发亮,双颊酡红,一副醺然的模样,惹人怜爱极了,叫他根本没法说一句重话。
“愣着干嘛?”云深走近些,散漫道,“还不给哥哥开门?”
温柚“噢”了声,快步走到偏门后面,发现他们特意没关的门竟然被风吹上了,她只得尝试拧转老旧的把手,试图从里面把门打开。
……
半分钟过去。
铁门嘎吱摇晃着,没有一点开启的迹象。
“怎么打不开?”温柚开了手电筒,照亮门锁,“生锈了吗?”
云深叹了口气:“你确定这门能开吗?”
刚才她在电话里说能开他就存疑。学校的门,如果轻易就能打开,那学生不都跑出去了?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温柚的思维变得很简单,没有意识到,刚才能打开,可能都要归功于那个男生出神入化的手艺。
她还在执著地尝试着:“外面能开,里面怎么会不行?”
云深:“外面怎么开?”
温柚:“你拿根树枝,试着捅一下锁眼。”
云深:……
他无奈地照办,一只手用树枝捅锁眼,一只手抓着生锈的铁门,用力摇晃。
“你别那么暴力!”温柚听到摧枯拉朽的废铁摩擦声,惊吓地道,“想把门拆了吗?”
云深素来耐心不足,被一道破门挡了半天,他恨不得一脚把这玩意踹废。
顾及这里是他母校,他敛了脾气,忽然后退一步,轻飘飘地瞟了眼围栏上方的尖刺。
温柚还在和铁门做斗争:“要不,我去找我同学帮你开?”
“不必了。”云深收回视线,淡淡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下,“我现在就进来。”
话音落下,温柚抬眸看他,目光猛地一怔。
就见云深伸手抓住围栏,一只雪白的运动鞋踩到下面的横杠上,双臂乏力,配合腿部的力量,整个人矫捷地向上攀,另一只脚旋即踩到高处的横杠,身体游刃有余地越过高达两米多的围栏枪尖,行云流水地向下一跃,带起一阵微凉淡薄的风,拂过温柚脸庞,加剧了她本就灼热的体温。
云深像只迅捷的野豹,就这么翻过了围栏,轻轻落地,风涌入而鼓起的上衣慢慢平息,他直起腰,朝温柚一挑眉:“看呆了?”
温柚微微张开嘴,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有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如今的年岁。
云深从围栏上跃下来的那一刻,她看到的仿佛是十几岁的他,在这所学校里与她再遇的,那个张扬放肆,就像太阳一样灿烂无拘束的少年。
他从天而降时带起的一阵风,似乎也把温柚送回了漫长岁月以前的年少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