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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书,转头问:“你在紧张什么?”
温柚松开手,自若道:“没有啊。”
她目光清澈,云深能从她墨蓝色的眼底望见自己的倒影。
他大约能猜到她为什么紧张。
因为这个房间里,藏着少女温柚的某个秘密。
是关于她那个初恋吧。
云深心底忽然涌上来一股恶劣,他转过身,慢腾腾地往卧室深处走,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对温柚道:“你刚才说,除了你爷爷奶奶的房间,我睡哪间都行?”
停顿片刻,他漫不经心地说:“我看这间不错,我就睡这儿了。”
温柚震惊。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指的是所有空房间,并不含有人住的房间。
明亮的灯光自头顶洒下,温柚站着不动,问他:“你住这儿,那我住哪?”
云深走到梳妆台旁边,把软包椅子拖出来,堂而皇之地坐下。
“外面还有很多房间。”他坐姿潇洒,欠揍得不行,“你随便挑一间。”
说的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温柚当然不能让他住这里。
如果在申城那套房子里,他硬要住她的房间,温柚咬咬牙,还是愿意让他住的。
但是这里不行。
这里藏了太多年少的秘密,随便一张没丢掉的草稿纸上,都可能出现她的心事。
温柚还不想让他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告诉他,那些酸涩的、孤单的、可怜的心事,她自己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烟花雨雪在室外不间断地放映,房间里却愈发静谧。
两人一站一坐,无言僵持。
“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温柚撇了撇嘴,“你是有进女孩子房间睡觉的癖好吗?”
“我是变态吗?”云深被她怼得噎了下,“我就住你房间。”
温柚心说,我看你现在挺变态的。
“为什么?”她问,“我房间有什么稀奇的?”
云深:“房间不稀奇,你挺稀奇的。”
温柚硬着头皮道:“我哪儿稀奇了?”
云深朝她走过来,在距离两步的地方停下。
天花板上的顶灯从他后方照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姿投下阴影,将温柚完全笼罩其中。
温柚忍住没有后退,鼻尖闻到他身上的浴液香味,还混合了一丝极淡的酒气。
又好闻,又让人上头。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醉了,眼神看起来,带了几分荒唐。
云深冲她勾了勾唇,笑意淡薄:“你还不稀奇?我说要进你房间逛逛,你就真让我进来?”
温柚微怔:“有什么问题吗?”
云深被她气乐了,一字一顿道:“我是男的。”
“哦。”温柚转过身,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我知道。”
“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在……思考。”
“你思考什么?”
温柚蹙了蹙眉,有点焦躁的样子,转得离他更远:“思考完了再告诉你。”
“行。”云深等着。
过了会儿,温柚仍闷声不吭地杵在那儿,云深耐心显然不够用,喊了她一声:“喂。”
温柚一激灵:“我不叫喂。”
云深:“那我叫你什么?温又又?”
头一次听他喊她小名,语气一点也不温柔,但是落在温柚耳里,还是让她止不住耳根子一软。
温柚转回来看他,双颊泛粉:“干嘛?”
云深见一喊她“又又”她就转过来,莫名想到在申城那家饭馆里,第一次听季予川喊她“温又又”的场景。
他语气不善道:“温又又这个名字,很一般。”
温柚:“你管的还挺多。”
云深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扯唇,忽然凑近了些看她:“你看看这个名字怎么样,温双双?”
……
比又又多一个又又。
温柚唇角哆嗦了下,想笑,强忍下来:“也一般。”
“是吗,我也觉得。”云深琢磨了会儿,“两个又又好像也不能满足我。不如叫,温叒叒。”
温柚:“……你胃口还挺大。”
云深:“温叕叕?”
温柚:“……”
她终于忍不住,唇角翘起来,不太自在地别过脸去:“哥,你很烦呐。”
“温叕叕。”云深自己听着也觉得好笑,兀自乐了会儿,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个话题被打了岔,一直没聊下去,“你思考完了吗?想清楚了吗?能随随便便让一个成年男人进你的房间参观?”
温柚:“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
云深看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一拳头打到棉花上,他叹了口气,不得不说明白点:“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温柚有点猜到他在说什么了。
心跳不受控地加快,她咽了口唾沫,嗓音仍有些发干:“我看不出来……什么了?”
“我啊。”
云深垂眼看她,敛了几分轻率,颇有些认真地道,“我大过年的,没事一直往你家跑干什么?你是我亲戚吗?”
温柚往后退了一步。
房间里灯光明亮,好像所有秘密都无所遁藏,只有温柚知道,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藏匿着她漫长岁月里最深的秘密,是一座专属于她的秘密花园。她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心慌意乱,但她费尽全力,依然做不到彻底的冷静。
这是在向她坦白。
他在追她了么?
温柚脸颊微微充血,神情看起来虽然有点慌,但似乎没有太诧异的样子。
“看来,你应该能感觉到。”云深眸光淡了几分,“所以,明知道我在想什么,还让我进你的房间?”
他又逼近了些,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轻飘飘地道:“不是不喜欢我吗?”
温柚眼睫颤了颤,又后退一步,整个人靠到了书柜上。
“我没想那么多。”她细声说,“毕竟认识十几年,太熟了,感觉不需要戒备什么……”
云深突然打断她:“可以了。”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原来她对他真的一点戒心都没有。
听她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还把他当亲哥。
和亲哥在一起,自然不需要劳什子戒心,也不在意什么男女之防。
换句话说。
就是没把他当男的。
温柚眨眨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云深冷淡地扯了扯唇角:“那季予川呢?你把他当亲表哥,所以也亲密无间的?”
温柚一愣:“我什么时候和他亲密无间了?”
“今天。”云深错开眼,似乎觉得说这事儿特别无聊,显得他特别没品,但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清楚,“我今晚看到你俩一起出门散步了,还去了那个黑漆漆的小公园。”
温柚双眼睁大,想到不久前她和叶姨串通一气的隐瞒,脸上登时火辣辣的疼。
“我没有和他散步!”温柚突然激动起来,“我、我那是有话和他说,在家里说不方便,才特意把他叫出去的。”
顿了顿,她终于反应过来云深今晚的情绪为什么怪怪的了。
他觉得她和别的男人搅和不清,嘴上说不喜欢,把人家当亲表哥,但还是对人家的追求甘之如饴,不懂得拒绝。
进一步想。
云深今晚对她的那些试探。
他入侵,她包容,让她悸动的那些贴近,在他眼里,成了她是个随便的女人的证据。
所以他才会莫名其妙提那么过分的要求,非要住她房间,想要试探她的底线究竟在哪儿。
如果她让他住了,那他是不是会做更恶劣的事来接着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