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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就是说,今晚只有她一个人给他过生日,为他完成这些庆祝仪式。
温柚呼吸放轻,莫名有点紧张。
她问云深想要插几根蜡烛,云深随手拿起最粗的那一根,直接插在了蛋糕中间。
看他这副简单暴力的模样,应该会挺好应付的。
温柚缓了口气,走出去把所有灯都关了,然后摸黑来到厨房,用燃气灶取了一豆火苗,带回餐厅,点亮蛋糕上唯一的那根蜡烛。
温暖的烛火摇曳,映亮男人英俊而锋利的面孔。
他眉眼低垂,五官的棱角轮廓好似掩上了一层暖暗的纱,明明灭灭,显露出几分柔和来。
温柚拉开椅子坐到他身旁,不由得屏住呼吸。
男人漆沉的视线投来,薄唇轻启,唇角噙着微不可查的笑意:“唱吧。”
温柚忽地抬起眼,一脸莫名,毫无气势地瞋他。
竟然还要她唱歌?
只有她一个人唱,多奇怪啊。
温柚踟蹰着,就见云深坐姿如闲云野鹤,幽黑的眼睛要抬不抬地睨着她,一脸的好整以暇。
温柚觉得自己像一团从深冬穿越至盛夏的雪,在这如同烈日暴晒般的目光中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她终于抬起湿热的双掌,轻轻合十拍打,唱了起来:“祝你生日……”
“你干嘛。”温柚才唱四个字,舌尖一转,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干嘛拍我!”
邻座的男人手肘搁在桌上,修长手指抓着手机,堂而皇之地将镜头正对她。
“咋呼什么。”云深目光垂下,随手拍了张蛋糕的照片,“谁过生日不拍照?”
一豆烛火在深暗的空间中摇曳,微弱如萤,温柚的脸却被这点热度闷得烫红,声音染上几分嗔意:“拍你的蛋糕,别拍我。”
云深轻哂了声:“你生日那天,多少个机位对着我们拍?”
温柚:“你坐那儿跟个大爷似的,又不唱歌,拍你怎么了?”
云深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唱歌?”
温柚心慌了下,很快便镇定道:“我看录像了,拍得清清楚楚的,你嘴巴都没有张一下。”
云深恬不知耻道:“哼唱听说过吗?我不张嘴也能唱歌,摄像机拍不出来罢了。”
……
论不要脸,这位哥称第二,没人敢越过他去。
温柚说不过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红,她手捏着桌角,像个拒捕的犯人,仍在拼尽全力抵抗。
眼看蜡烛烧了快一半,这场对峙似乎还杳无尽头。
云深放下手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先许愿吧。”
温柚耳尖滚烫,心下顿觉不妙。
就见这位哥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漆黑的眸底跳跃着火光,脊背离开椅子,身子稍稍前倾,靠近桌上的蛋糕,嗓音低磁,煞有介事地许了愿:
“我今年的愿望,就是希望今天晚上,有个叫温柚的小学妹,边给我唱生日歌,边让我拍照。”
……
太犯规了。
他以前过生日,从来就没有许过心愿。
今天不仅许了愿,还把愿望直接说出来!就为了为难她!
温柚心跳的声音震得耳膜都发疼,她攥着桌角的手落下来,改攥着衣摆,最后两只手捏到一起,互相捻着指尖,在做最后的挣扎。
男人含笑瞅着她:“你哥今年过得圆不圆满,全靠你了。”
温柚长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今天寿星最大。
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轻抿了抿唇,低低软软的歌声从唇边飘出来。
一边唱,温柚一边轻轻鼓掌,眼神含着几分慷慨赴死的意味,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冒出细小的弧度。
她看到云深举起手机,神态闲散地,似乎还找了个角度,给她拍了几张照。
女孩眉眼低垂,长睫末端仿若沾染了烛火的微光,随着她呼吸、吟唱,那点微光轻轻颤动,比摇曳的烛火更加引人注目。
温柚不敢看他的表情,颤颤悠悠地唱完一首歌,她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紧忙对云深说道:“哥,快吹蜡烛。”
话音落下,男人终于不再难为她,散漫地往前一凑,薄唇翕动,吹灭了蜡烛。
随着烛光散去,四周霎时陷入黑暗。
一切仿佛都按了暂停键。
唯有呼吸声在交织,一道沉稳,一道急促。
温柚哗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对黑夜过敏一般,飞快跑到电灯开关处,按亮了所有能发光的灯。
她用尽全力调整呼吸,转身慢腾腾地走回来,也不知自己的神态自然不自然,故作从容地对云深道:
“哥,现在可以下刀了吧?”
防止他又突发奇想整什么幺蛾子,温柚眼疾手快地把刀递给他:“我饿了,快切一块给我吃。”
云深难得听她指挥,手握着刀,卡卡两下快准狠,切出一块带着许多水果的蛋糕,放在纸盘上,递给温柚。
温柚浅尝了一口,奶油清甜,糕胚松软,出乎意料的好吃。
看起来不是随便买的呢。
见云深不再动手,温柚疑惑道:“你不吃吗?”
云深揉了揉后颈:“嗓子痛。”
“噢。”温柚点点头,“生病了确实不能吃这个。”
所以他买来,也只是给她一个人吃。
温柚低下头,心跳至今无法平复。
以为他不吃就会走了,没想到过了许久,他还坐在原位上,淡定地刷着手机,目光时不时也转过来,看她一眼。
温柚不由得又想到刚才他拍她的那些照片。
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那会儿她太紧张了,很有可能被拍得像个傻子。
温柚咬着蛋糕叉走神,忽然间,听到身旁的男人喊了她一声。
少见云深露出这么安静的目光,并不张扬,也不傲慢,浅浅投落在她脸上,像穿过树梢淌下的月光。
“忽然想起来。”他看着她,声音低低的,略有些犹疑地问,“大学的时候,你是不是送过我一个生日蛋糕?”
温柚微怔,心脏一下子像被他平淡的词句攥住。
她张了张唇,极为缓慢地,答非所问:“你还记得啊?”
怎么可能会记得。
那蛋糕明明被他遗忘在窗台上,在北城数九隆冬的寒风中,整整一个月都不曾被人问津。
最后跌落雪地,化作肮脏的泥土。
可是,今天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温柚强压下心底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顿了顿,她又问:“怎么突然想起那个?”
云深手搭在桌上,指尖轻敲着,云淡风轻道:“就随便想想。”
温柚:“噢。”
云深瞅着她,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想着,我们认识,好像有十年了?”
“不对。”他兀自说道,“今天二十九了,高三那会儿才十七,那就是认识十二年。”
十九年。
温柚在心里报出一个数字。
从她八岁那年,到如今,认识他整整十九年了。
温柚顺着他的话道:“十二年,确实很久了。”
“嗯。”云深慢悠悠地道,“我最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想。”
“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他嗓音极低,唇角带着一丝似玩味,又似坦诚的笑,轻描淡写地对温柚说,“以前怎么从来没发觉,你这人这么好玩。”
他顿了顿,声音蓦地放轻,嘲弄自己:“跟个瞎子似的。”
第35章 盯上
温柚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脑子里只有那句“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好玩”,不断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