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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宴会厅就在身后,温柚定了定神,抬脚朝他走去。
每走一步,周遭的光线就暗上一分,她的心跳也就加快一拍。
这条路并不长,但温柚从头走到尾,仿佛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虽然离宴会厅大门很近,但这里似乎是个视觉死角,没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经过。
“温柚?”男人笑起来,白皙的脸上露出浅浅笑纹,“十几年没见了吧?妹妹。”
温柚:“好久不见。”
她面色淡定,甚至能勾起一丝笑面对他:“可以把手链还给我吗?”
男人微微低头,剔透的蓝眼睛上下打量她,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改变,从一个可怜巴巴的女娃娃,出落成了这样一个冷静又美丽的女人。
他笑着问道:“刚才,是你拿石头砸我吗?”
温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话还没说完,她蓦地瞥见诺亚拿手链的那只手,指尖沾染了一抹暗红,似乎是血。
温柚瞳孔倏地放大。
她刚才,把他砸出血了吗……
所有思绪在这一刻骤止。
“呃啊……”
诺亚向前一步,抬起挂着手链的手,狠狠扼住了温柚的脖颈。
他手掌宽大,如同拿捏一团棉花般紧紧掐着温柚脖子,将她一点点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眼中温柔的笑意渐渐染上邪恶,笑纹扭曲起来:“年纪大了翅膀也硬了,十几年不见,竟然敢砸哥哥?”
温柚完全无法呼吸,双手死死扣在诺亚手上,一边战栗,一边痛苦地挣扎。
男人有力的手指还在收紧,温柚脸涨得紫红,感觉颈骨快要断裂了。
这一刻,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如潮水一般涌上脑海。
她以前好像经常被这样掐着脖子拎起来。
哥哥高兴的时候,会陪她一起玩花园里的秋千。
不高兴的时候,会趁她在秋千上玩耍,一脚把她从高处踹下来。
温柚看不出他高兴不高兴,因为他总是笑着的。
笑着把她按在水池里,直到差点窒息才抓起来;笑着让她站在客厅不动,当他的足球耙子;笑着把她关进阴暗狭窄的仓库,直到母亲报警,才假装不经意地找到饿得昏过去的她。
“不……”温柚好像被这只手拽回了不堪回首的童年。
“不要……”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温柚痛苦地求饶道,“求你……哥哥……我错了……”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骨肉撞击声,诺亚脸一歪,整个人向后倒去,温柚喉间的桎梏瞬间松开。
她悬空的双脚跌到地上,踉跄了几步,捂着脖子激烈地咳嗽。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连带男人痛苦的哀嚎声,一同重重砸落在地。
温柚抬起眼,就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高大身影。
身着纯黑西装,肩宽腿长,轮廓锋利,周身透着股令人胆寒的冷冽,竟是她分外眼熟的男人。
昏暗灯光下,他面目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幽黑深暗,夺目的清晰。
温柚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缺氧,出现幻觉了。
诺亚身体素质不
错,被两拳揍到地上后,哼哼了几声,吐出一口血,很快又爬了起来。
还未站直,他的衣领瞬间被揪住,就如同刚才对温柚做的那般,被人勒紧脖子拎了起来。
诺亚咬牙切齿,冲着男人脸颊一拳挥了过去:“你是什么人?我教训我亲妹妹,关你什么事?”
云深躲闪不及,被诺亚凸起的指骨磕了下脸。
他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眼底漆黑无光,视线在诺亚脸上停顿了须臾,又转向温柚。
两个人确实有几分像。
诺亚不停爆着粗口,手脚并用,撕打身前的男人。
云深嗤笑了声,攥着诺亚领口的手向上一抡,重重撞上他下颌。
“我才是她哥。”云深面无表情地睨着他,慢腾腾地说道,似是敬告。
须臾,他眼底闪过狠戾,突然松开手,一脚踹上诺亚腹部:“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第20章 醒醒
昏暗的夜色中, 棕发蓝眼的男人蜷在地上,像条痉挛的虫, 捂着腹部,呻|吟不止。
温柚躲在一旁,心脏砰砰狂跳。
除了后怕地摩挲着脖子,她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沉默地旁观着。
就见云深似是还不解气,抬手扯了扯领带, 长腿一迈,弯腰将地上的诺亚拎起来,又往他脸上狠狠招呼了两拳。
矜贵笔挺的衣料揎折出褶皱,暗银色袖扣闪过冷光, 俨然诠释了什么叫西装暴徒。
直到诺亚再也没力气动弹,云深才将他掼回地上, 嫌恶地掸掸袖子,直起腰。
他后退几步,没看温柚,转头从不远处唤来一人, 应该是随行的特助。
特助递给云深一张名片,云深接过, 扫了一眼, 轻飘飘地丢到诺亚身上。
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他兀自用中文说道:“去医院、派出所都随意, 有事联系我的律师。”
话音落下, 云深终于转眸看了温柚一眼。
他眼底戾气未散, 目光带着锋芒,在她脸上停顿片刻。
见她并未受什么伤, 云深轻吐了口气,沉声道:“还不走?”
温柚弯腰捡起刚才打斗时掉落在一旁的手链,瞥了眼瘫在地上的亲哥哥,神色并无怜悯,反而有一丝畅快。
她不太敢看云深的眼睛,闷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走出阴暗的地界,来到温黄灯光笼罩的小径上。
这条路并非通往宴会大厅,助理走在云深身侧,低声问:“赵董在等您,不去见了吗?”
“老于已经到了,他代表我就行。”云深对助理道,“你也去赴宴吧,替我向赵董致歉。”
老于名叫于向阳,是意动科技的CTO,也是公司的主要创始人之一,和云深关系匪浅。
助理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开,云深又叫住他,目光扫过身后的女孩,道:“顺便和银光的代表说一声。”
温柚闻言,停下脚步,用微微干哑的声音道:“我自己去吧。”
云深:“你确定?”
他目光落到她掐痕未散的颈间,温柚反应过来,摇头道:“算了。麻烦你们了。”
助理走后,寂静的花园里只剩云深和温柚两人。
云深走在前面,速度并不快。
温柚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一米开外。
男人背影高大,轮廓凌厉,稳步行进间,周身透着股莫名的烦躁。
快到停车场时,温柚看到他微抬起右手,不着痕迹地转了转手腕,动作略显滞涩。
今天坐的车温柚是第一次见,深灰色宾利添越,内外都崭新,看起来刚买不久。
车上有司机,温柚和云深坐在后座,一左一右,许久没说话。
温柚抚了抚脖颈,感觉声带完全恢复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话:“学长,谢谢你。”
车窗外,光影交织流转,男人深刻的眉眼明明灭灭,睫羽微垂,扯唇道:“你胆子是真大。”
温柚:“离宴会厅大门就十几米,我没想到他会动手……”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细如蚊呐,像是知道错了。
云深想到,以前从未听温柚提起除了爷爷奶奶之外的家人,还以为她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原来还有个亲哥哥。
这样的畜生,难怪她从来不提。
云深转脸看她,视线沉沉的,问:“他不是第一次打你吧?”
……
温柚垂着眼,平静道:“我忘了。”
不想再提起那些事,一刻也不愿意回想。
更何况是在他面前。
车厢内沉寂了半响,空气流动得极为缓慢,细微的呼吸和心跳声渐渐放大,成了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