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柚话音落下,只觉周遭的时间、空间仿佛都凝固了。
她的脑子好像也干涸了,潮水褪去,徒留一片混乱的滩涂。
云深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似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堂而皇之,振振有词,眼睛直视着他,像在陈述一件公认的事实,那就是——
她长得这么好看,和她合住的异性很容易产生不正当的心思。
气氛变得微妙,温度也在暗暗攀升。
男人漆黑的眼底染上几分戏谑,似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他缓缓倾身,拉进两人距离,散漫地垂着眼,凭借身高优势,目光结结实实罩着温柚,打量了会儿,嚣张道:“你好看?哪儿好看了?”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怎么没看出来。”
温柚维持着仰视的姿势。
空白的大脑瞬间回血,血色漫上脸颊,并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因为,拳头硬了。
他竟然说她不好看?她小时候就算被人嘲笑是“妖怪”,那也是好看的妖怪。
对温柚而言,颜值不是最重要的,但被嘲讽颜值是万万不能的。
恰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温柚压下情绪,转身跑回房间,循着铃声,找到了消失已久的手机。
“怎么不开门呀?”朱意雯纳闷道,“你在家吧?我们呼叫了好几次了。”
温柚:“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事,现在就开。”
挂了电话,她奔去玄关,给朱意雯开了单元门。
云深已经回到主卧,温柚在客厅杵了会儿,心里那点邪火消不下去,她于是折返回起居区,敲了敲主卧房门,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自顾自道:
“学长,我们准备吃火锅,你吃吗?”
“你不回答就是不想吃了?我也觉得你不爱吃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那你就待在里面吧,不要出来,免得火锅味儿冲撞了你……”
温柚说得正嗨,主卧房门突然“嚯”地从里打开。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气焰也瞬间矮了下来。
卧室暗淡,极浅的岩茶香从内涌出。
云深站在门后,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扯出来,扣子也解开了大半,雪白布料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掩不住冷白|精壮的身体,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也被过道灯光照亮,清晰袒露在温柚眼前。
温柚哽了会儿,脸颊像被火烧,声音讷讷:“为、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
“因为我在脱衣服。”云深单手扶着门框,周身携着迫人的侵略性,反问她,“倒是你,在急什么?要不要进来说?”
主卧内只亮了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温度比外面稍高些。
温柚仰着眸,脊背绷得像弓弦,面上却淡定自若,不服输地点点头:“行啊。”
反正她穿得严严实实,暴露的是他,她有什么好怕的。
云深身形一顿。
须臾,他扯了扯唇,扶着门框的手垂下来,侧身让她进去。
温柚目不斜视地走进主卧。
迎面是一排装饰性壁柜,右手边是浴室,乳白色浴缸横在中央,很是吸睛。
温柚只觉胸口热得发麻,在这里呼吸的所有空气,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掠过浴室门口,停在一个恰如其分的位置,多一步太冒犯,少一步太胆怯。
云深在她身后。
右手闲散地一捞,卧室门应声关上。
温柚镇定的表象差点碎裂,回眸瞪他:“干嘛关门?”
云深缓步朝她走来,擦肩而过时,居高临下扫了她一眼,道:“刚才说了,我要脱衣服。”
温柚:“外面又没人。”
云深:“是吗,那又怎样?”
他的房间,关不关门,是他的自由。
房门甫一关上,密闭的空间中,空气的流速明显滞缓了。
温柚半边肩膀贴着墙,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趁着勇气还未消散干净,她强作淡定道:“不知道你刚才听见没有……”
“没有。”云深兀自往前走,丢给她一道高挑劲瘦的背影。
温柚深吸一口气:“我就是想问你,我们要吃火锅,你吃不吃……”
这时,她脑袋里“当”的一声,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断了。
温柚的呼吸完全静止。
她看见男人绕过kingsize大床,走到落地灯后面,光晕暗淡的地方。
然后,毫无预兆地,扯下了身上松垮的衬衫,随手扔到靠墙的雪茄椅上。
房间里虽然昏暗,但他存在感太强,每一寸轮廓,几乎都不容忽视。
即便只有短短一刹那,温柚的眼睛也丈量到了他的肩宽,扫过分明的肌理,滑落劲瘦的腰间……
朦胧光线为他赤|裸的上身覆上一层暧昧滤镜。
温柚耳边只剩心跳声,仓促移开眼,微微张嘴喘了口气。
这时,云深已经旁若无人地走进衣帽间,消失在温柚视野中。
他明明可以先进衣帽间,再脱。
衣服上浸了剧毒吗?几秒钟都等不了。
温柚倚着墙,进退两难间,忽然听到一阵有如天籁的门铃声。
她立时转过身,飞也似地打开主卧门,跑了出去。
另一边,云深在衣帽间里挑了件白T,利落穿上。
听到女孩离开的脚步声,他轻吐了口气,抬手揉揉后颈,觉得自己也是有点疯。
不过。
今天温柚在他面前,说话噼里啪啦的外放状态,以前似乎真的没怎么见过。
就,还挺有趣的。
温柚赶到玄关,打开门,迎接朱意雯和杜景澄进来。
“你在忙什么呀?”朱意雯边脱鞋边说,“来得这么慢。”
温柚弯腰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摆在地上。
直起腰,不等她说话,朱意雯惊讶地又问:“你干什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温柚怔了怔,手背探上脸颊,触到一片滚烫。
脑中蓦地又浮现刚才在主卧看到的画面,无论怎么调整呼吸,体表的热意都消散不去。
“我脸很红吗?”温柚装作不知情,抬起胳膊向后抻了抻,自然而然地活动四肢,淡定道,“可能是因为刚才在做体力劳动。”
朱意雯:“什么体力劳动,热成这样?”
温柚:“台风快来了,还能有什么……”
话还未说完,她身后传来一串散漫悠闲的脚步声,朱意雯和杜景澄的视线也从她脸上移开,望向客厅的另一端。
客厅尽头,转角处走出来一个男人。
身材高挑,白衣黑裤,肩宽腿长,漆黑的眼睛漫不经心扫过玄关处的三人。
朱意雯的瞳孔倏地放大,抬手抓住男友的手臂。
杜景澄整个人都僵住了,朱意雯比他好点,她素来大大咧咧,而且云深又不是她上司,她只关心这个男人和她姐妹温柚的关系。
联想到温柚今天奇怪的状态和说辞……
朱意雯张了张嘴,脑子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过。
她眼睛转向温柚,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空旷的客厅中,旁人依旧听得分明:“柚子,我们是不是打断了你们的……体力劳动?”
……
温柚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在说什么啊?!”
她不自觉侧过头,余光瞥向身后缓步走来,停在沙发旁边的男人。
两人相距不到两米,云深显然也听见了朱意雯刚才说的话。
他是直,不是萎,况且朱意雯鲜明的表情配合说辞,让人想不想歪都难。
云深立在原地,一瞬的讶异散去,他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视线落在温柚身上,浑然不觉此刻的气氛已尴尬至极,不紧不慢道:“你和他们说,我们在做,体力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