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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巴比伦(25)



「七月,我爱你,深深爱着你……」那我听了一万遍也不曾厌倦的冷冽清清的声音,低低在空气中迴漾,依迴在我心头荡漾。

我是在作梦吗?不然上天为什么传来如此美妙的天籟?回应我心底深处对感情的渴求?

不!那不是梦……巴比伦朝天削瘦成塔的蜃影明晰地在我眼前顫幌。受神詛咒的这城市,受神詛咒的这感情……

「你又在开玩笑了!乱讲话,当心我把这些话告诉美花。」我无法真心地开怀,做作的笑容裂出一张扭曲的脸。

「我不是开玩笑,你也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杨冷青露出初相逢那种冷漠而忧郁的眼神。「你也爱我,深深爱着我的,对不对?第一眼相见我们就彼此吸引--」

「够了!今天不是愚人节,请你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杨冷青紫水晶般闪烁着神秘光彩的瞳孔,清晰地映出我的面容,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清澈里,我化成了透明。

「虽然你总是表现得不在乎,但你的眼神骗不了人。我们互相吸引、互相爱慕,却都深藏在心里不敢向对方倾诉。我们的感情受神所詛咒,注定要背负命运的谴责--」

「别再说了!」敞开的心事太赤裸,我无法承受。

「今儿的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你,你才是我最钟心的所爱。」冷冽清清的嗓音依然低低地在空气中迴漾,在我心头荡漾。「记得我对太保说过的那些话吗?太保、波斯早就明白了,你也早就明白了吧?我是你等待的那个人,你生命中的本命。」

「不……」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为什么不对自己坦诚?尽管我们相爱会受神詛咒,受命运谴责,至少我们拥有彼此啊!为什么不提起勇气,跟我说你爱我?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资格……」我终于哽咽,静静淌着泪。

「傻瓜!爱情是不论资格的,只求两心相依。」

「不,你不明白,我不能伤害美花。」

「那你就不在乎自己受折磨?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有多残忍?」杨冷青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说不尽的懊悔。「从一开始我就是因为不忍心伤害美花,才演变到今日这种结果。我抱着可有可无不在意的心态和她交往,本来很快就该结束,没想到我却遇见了你。我万万没想到你们会是好朋友。为了能常常见到你,我利用了她。你可以说我负心,但我一开始就不爱她--」

「不要再说了!」我转头面向窗外,泪眼模糊中,淡水河蜿蜒流丽闪烁的光波动地像阻隔牛郎织女有情的天河。

「本来我以为我可以抽离对你的爱。」杨冷青不理我的眼泪,继续说道:「志诚又非常喜欢你,所以我用尽最冷淡的态度对你。感情的事却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控制的,当我发觉时,我已深深陷入对你的情不自禁。」

我无法说话。杨冷青所说的每字每句,都是我日日夜夜渴盼听到的回答,然而一旦真的成为事实,我却害怕、也不敢面对它。

我们的感情当真是受神詛咒,想爱但不敢、也不能爱,受痛苦折磨;一旦坦诚面对彼此的爱,却又注定要背负道德的谴责。

「你也挣扎得很痛苦吧?」杨冷青握住我的手,轻轻吻了又吻。「像我一样,每日每夜,心里都在痛苦的挣扎,无法对自己的感情坦诚,又挣脱不了神的詛咒,深陷在对方的情网中,随时忍受感情的煎熬。」

「我……」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却又迟疑着,落下几滴泪在上头。

「那一晚我虽然喝醉了,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杨冷青突然压低声音,低沉得像蠱惑。「我知道我亲吻的人是谁,搂抱的对象是谁,我更知道引发我热情的人是谁。我在她耳畔的低语,声声都发自內心。我对她的情意,句句都出自肺腑。」

「你……」他的话句句叫我羞赫,原来那晚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而且清楚地知道他激情的对象是谁,并不是酒醉错认。

「七月,如果能爱你,我们能在一起,就算是受神的詛咒,遭所有人的谴责,我也不在乎了。」杨冷青缓缓将脸颊帖着我的手,传递出来的感情好深好浓。

不在乎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城中心那座朝天消削成塔的百货大楼,在灯火迷雾中蠱惑着迷离的眼瞳:巴比伦通天塔,在神的詛咒中蜃影出跨世纪的迷惑。

而我和杨冷青如是受神詎咒的感情,注定逃脱不了所有有形或无形的谴责。

就像巴比伦那座通天的塔是不被神允许所容的存在;我和杨冷青的感情,也将因神的詛咒,而陷入幸福和痛苦的交缠中。

但如果能爱他,如果我们能在一起,就算是背叛世间所有的一切,受神詛咒、遭受所有人的谴责,我也不在乎了--

整个秋天,我吹着一股曼妙的金风,照着床床绮丽的秋色。我活在幸福的包围里,浸在爱情的甜蜜中。

我仍然住在半山腰的二楼顶违章建筑里与神鬼隔鄰同居,杨冷青工作结束后,会来到半楼,有时则是我去他住的地方,我们各有彼此的钥匙。两人洗手作羹汤,充满家居的趣味,甜蜜快乐无穷。

他和太保仍然不合。太保每次见到他总是拂着尾巴,不屑的撇开头去。为此,他特别爱招惹太保,惹得太保喵喵叫,他的手脚臂膀也满是被太保抓伤的爪痕。

「你不要再惹它了,它已经很恼你了,你还作弄它!」我帮杨冷青擦药时,忍不住说了他两句。

「你别管!这是我们之间--属于男人的恩怨。」杨冷青一本正经的说:「你这只宝贝猫忘了自己的身份、责任,对你有非份的感情,它恼我抢走了你,对我恨之入骨。我要跟它光明正大的決斗,要它输得心服口服。」

「你说什么哦!」我被杨冷青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逗得忍不住好笑。

「我是认真的,你别不当是一回事!」他抗议我的态度。

我勉强收起笑,盘着腿,面对着太保,轻轻抚摸它的背脊,柔声问:

「太保,你爱我吗?」

太保低喵了一声回答我,尾巴轻轻甩了甩,张着湛蓝的大眼珠望着我,温驯又善体人意,任由我抚摸它的背脊。

但当杨冷青靠过来接近它时,它立刻用警戒的眼神瞪着他,瓦解杨冷青可能有的任何企图。

「看吧!」杨冷青戏谑地笑看着我。

「太保,别这样。」我轻轻说:「我爱冷青,很爱很爱他,你如果不喜欢他,我会很难过。」

太保低叫了一声,像在叹息。杨冷青温柔地拥住我,清冷的嗓音多情地低语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甘愿。七月,我对你的爱永远不渝。」他拥紧了我,侧头对太保说:「太保,看在七月的份上,我们的恩怨一笔勾消。我承认你的地位和封号,允许你守护七月。我把七月交给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守护着七月。还有你,波斯。」他转向一旁静静坐着的波斯。「我郑重地把七月交托给你们两个,你们要尽一切的力量,代替我好好守护着她。」

他郑重其事对太保和波斯宣告,我不再玩笑,紧依在他胸怀,突然不捨的心情让我想紧缠着他不放。

明天是周末,情人相依相偎的好时光,我们却不能相聚在一块。明天美花会从台中回来,美花一回来,我只能躲在角落不见光的黑暗里。

美花考上静宜大学,远赴台中。她怕和杨冷青隔得太远,日久情疏;又怕她不在杨冷青身旁,他会被台北这座迷离的城市五光十色的摩登女郎抢走。所以她每个周末都会从台中赶回来,满心欢喜地和杨冷青度过美丽甜蜜的假期。

「别难过!」杨冷青看出我的不捨和难过,捧着我的脸颊说:「明天美花回来,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把我们的事全都告诉她。我会告诉她我爱的人是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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