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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巴比伦(13)



女孩友情与爱情两难,选择友情就背叛爱情,选择爱情就背叛友情;最后她选择全部放弃--

电话声刺耳的响起来。太保喵了一声跳上床来。

「七月,你不来上课,躲在家里作什么?」

大鸟打来的,难得正正经经的口吻。

「现在才几点,上什么课!」

「不早了,都快六点半了。」

「这么晚了?」我拉开窗帘看看窗外,天色果然片片暗暗,我居然都没发觉。

「你最近怎么了?难得看到你的人,找你出来也都没空。你不来,一夥儿都快散光了。」

我没说话。那次聚会以后,我们一夥儿就慢慢散了。当然,在学校还是常会见面,只是结黨游戏的心情散了。接近驪歌的季节,大家都处在边缘的心情。

「算了!」大鸟说:「反正早散晚散都会散的,也不只是因为你的问题。」他停顿一下,改变话题说:「你今天大概是不会来上课了,是不?」

「唔……」我看看天色,在犹豫着。

「不来也没关系。」大鸟接着又说:「阿诺说了,反正快毕业了,想来上课的人就来,不想来的也没关系,只要记得来考试就好了。」

「他真的这么说?」

「骗你我就隔屁!」大鸟郑重地发誓:「他还要大家多努力一点,剩下两个月好好冲刺一番。现在大学录取率那么高,一个搞对盘,说不定『模擬考』就真的变『抽考』,宾果上了!」

我哈哈笑起来,笑出了泪,笑弯了腰。太保和波斯在一旁不知所以地看着我,两个人仰着小脑袋,同样蓝澄澄的眼睛看起来无辜有趣极了。

在那一剎那间,我下定了決心。虽然离联考只剩两个月,但--

「喵!」太保扑向我。我倒在床上,他跟过来,舔舔我的脸,毛茸茸的身体弄得我脖子好痒。

「太保,你别闹了!」我好不容易才摆脱太保。

我打开书桌的底层抽屜,把塞在里头的书一本一本地拿出来。那些书在抽屜里蹲了快三年,颜色仍然如新,干净得像刚从印刷厂出厂。

我将它们一本一本摆在书桌上,心中那念头更加明确清晰。为了不辜负阿诺的美意,为了让白花花的报名费被吃得有价值一点,我想我是该好好唸点书。

离联考虽然只剩两个月,但两个月就够了,凭我的聪明才智,想考上随便一所大学绝对没问题。

「对啊!一定没问题!」我抱起波斯悬空转了一圈。

是的,一定没问题。我不是那种软弱的人,不找个人倚靠就活不下去;只要是我下定決心的事,只要我下決心去做,我知道,一定会成功。

这是我对我自己的自负,我对自己有这等的自信。

「喵!」太保又来闹我了。我避开他,冷不防看到摊在桌上那水彩渲染的美丽女孩寂寞伤感的眼神。

摄氏三十九……热恋的温度。

而我的心情霎时降到零下冰点。

很多事情是不能摊开来讲,爱人的心情就是一樁,因为不是每樁爱情的事都能那么地理直气壯。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拍拍太保。「好好看家,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我骑着「风速」,迎着风飞也似地滑下坡,抢过第一个黄灯,一路滑洩到城市的底端。

我其实没什么目的,只是想馳騁在风中,像我从前常常那样。结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中,远远就看到那座朝天削瘦成塔的通天大楼,像浮球一样浮在整座城市红橙黄绿蓝靛紫的灯影中。

我打算沿着象征这座迷离的城市--「巴比伦的通天塔」绕过一圈后,就回半山腰住的地方。但就在「风速」滑过城中那座热闹的百货大楼时,我不经意地朝来往的人群一瞥,看到了一幀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一晃即逝,我只觉心脏猛然遭了电殛一般。

我几乎是立即煞车追上去,但「风速」还是朝前滑了几尺。车子一停,我立刻跳下车回头追了过去。

四周全是人。即使我刚刚没看花眼,杨冷青大概也早已走远,不知去向。我从第一栋百货大楼底楼找到顶层,再搭电梯下来走出大楼,頹然地坐在广场上。

我对自己一连串失常的举动感到荒唐又荒谬。我到底在做什么?又究竟想做什么?!我不是施美花,杨冷青根本不在意我!

我却像傻瓜一样,盲目地在这里追寻。

我垂低着头,由下斜视着天空,那座通天的塔斜立在我身边,尖尖的塔顶高耸入夜天。

我慢慢起身,踱步到「风速」棲停的地方。车子来来往往,停停放放,而「风速」--不见了。

「风速呢?」我无法相信地瞪着原该停着「风速」的地方喃喃自问。

刚才我丟下「风速」,急急忙忙地冲入人群,连钥匙都没取下来……天啊!我往墙上一靠,几乎痛恨起自己。

我到底在做什么?竟然迷失了自己,丟下最心爱的伙伴。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难过地流下泪来。

隔天周末,我继续请假,躲在被窝蒙头大睡。约到中午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我住的这顶层不必经过房东家,直接可由外面露天的水泥楼梯出入。反正住有这里的人,从山顶、山腰到半山坡全是违建,建筑形式、设计全是住的人自己随意、自由心证。铁皮、水泥、瓦片,或者鋼筋,爱用什么就用什么。

门外的人不死心地一直咚咚地敲。那人绝不会是房东,如果是房东早就扯着嗓子大叫了。再说,我想了想,这个月的房租、水电费我都已经付了,不到收钱的时候,伟大的房东是不会轻易上来我的地盘的。

门外的人还在咚咚地敲门。我忍无可忍,詛咒了好几声。那些声音咚咚的,简直叫我神经衰弱。

「烦不烦啊!一直敲!告诉你,没人在!」我扯着喉嚨大叫。有时候,太文明实在是很惹人厌。

但那个敲门声还是固执地咚咚地响。

我捲着被跳下床,用力打开门--

「对不起,打扰你了。但美花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要我过来看看。」我尚未及出声,映在门口杨冷青的脸先叫我出神楞了一下。

他站在门口,穿着和我一样的襯衫牛仔裤。太保偎在我脚边,湛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杨冷青,且从喉嚨里发出充满敌意的低呜声。看样子他很不欢迎杨冷青。

「看来,你的猫很不欢迎我。」杨冷青冷淡的眼光看似不经意地往我屋中一扫,停在电话上,挑眉似地看着我。

我跟着转头,走过去将电话筒搁好。

那是我故意搁着的。我以为美花打电话找不到我的人就会放弃,没想到她居然叫杨冷青过来。

而杨冷青的心思也叫我费疑猜。他不是警告我别再接近古志诚了吗?我这么做不是正中他下怀,他大可不必老远跑来找我!他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吧!」杨冷青问。

「走?去那里?」

「露营。那天不是说好了?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做什么?」杨冷青目光四处梭巡。「你的东西呢?」

「没有。」我退回屋中,捲着被,坐在摇椅上。「你不用找了,我没准备。」

「没准备?」

「我并不想扫大家的兴,不过,我没打算一起去。」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杨冷青非常专断,眼底闪着冷酷的光。「你动作最好快一点,我还得赶去接美花。」

「那你就赶快去,走的时候请替我把门带上。再见!」我扑上床,捲着被矇住头。

电话不识趣地哇哇叫起来。我伸手想切掉,杨冷青先一步接起电话。我瞪着他,听见他说:

「美花?没事,你不用担心。七月没有把电话筒搁好,所以电话才会一直打不进来。我们都准备好了,马上过去接你。--不用?为什么?……这样……好吧!那待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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