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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喜从天降·林)(8)



“你也是这么认为吗?天俊哥。”

英雄所见果然雷同。

“他二世——实是……”江喜多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秦游方听得又惊又怒,几乎要拍桌而起。

他二世怎么若了?!

原来他是这样看他的,一直这般瞧小他!

自始至终,他说什么流落在此、四顾无亲,原来全都是些无耻谎言!

他在他面前装得那般恭谨,其实心里却轻视他是吧?

江喜多道:“天俊哥,其实不用你来当说客,我也觉得差不多了。秦府真没什么好瞧的。就请我娘放心吧,我回秦府收拾收拾,至迟再个两日我就回去。”

“这样最好了。老爷说得对,我们江府跟秦府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

“我都说了,我回去就是。天俊哥,你别再拿我爹说事,你明知道我最怕这个。”

江府?!

秦游方却惊怒的猛站起身。

原来!原来!

是对手商号派来潜府的细作!

他冷冷的连哼了两声。竟然欺到他秦府头上来!

他岂会让他们如此称心如意!

听起来,那姓江的还是江府的公子。他是就此出去揭穿他的假面具?还是等回府后,再将他捉住,送官究办?

他倒要江记那方怎么收拾!

“我没那个意思。”王天俊笑道:“明日我就要出发前往蜀地,你又不在,来喜一个人担子重了点。二小姐,你能早点回府是最好的。”

二小姐?!

这一惊,惊极成愕。秦游方错愣往。

他——原来是个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原来是个女儿身。

脑中思绪翻搅,胸中五味杂陈,胸臆起伏不定。

秦游方又是惊,又是怒,惊极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怒极又有种窒闷的怨气。

她那般骗得他好苦!

他——她,江喜多,个半月来,日日在他身边的这人,居然是女儿身!

震惊愤怒同时,怪异的,他心中却又隐隐有种疑是欣喜的感觉——痛怒她欺骗他同时,他竟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她竟是江府派来的细作!

禁不住的,他心中升起一股恶意,心生恶意想思报复。

一想及她一直在暗地里嘲笑他、小瞧他,那股恶念更加控制不住。

凭她一个女流之辈,也想跟男子争长短!居然还潜伏进他秦府,简直胆大包天、轻率妄为!

怎能不给她一点教训!

他起身又坐下,又起身再坐下,拿不定主意,内心汹涌翻搅,万千波涛激昂澎湃。

该如何是好?

震惊又意外。秦游方整颗心浮动不定,咚咚地跳着,几乎要冲出他胸臆之外。

他伸手按住心口。

清楚感到那溃堤似血流的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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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端起茶杯,轻轻的掀起杯盖,擅口轻启,丰润的红唇轻沾杯沿,从容的啜了一口清茶。

她轻缓起身,莲步轻移,柔荑一个轻摆,取出架上的线书。

书中夹的蝉翼似薄纱透明的笺子飘落下来,她轻噫一声,柳腰轻折,优雅的抬起与她朱颜同样晶莹剔透的薄笺。

他看她坐着,站立,走动,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带着女子的轻柔婉转。他看她颦眉,蹙额,抿唇,一斜睇一倾首,无一不流露女子的风情妩媚。

可笑他一直没瞧出来,这当她只是脂粉气稍重、阴柔些而已。

一切是那么明显——

秦游方直愣愣瞧着,从上看到下,再由下打量到上,目光一直落在江喜多身上,她走到哪,他目光便游移到哪。

“我有哪里不对吗?少爷。您怎么一直盯着我瞧?”江喜多觉得奇怪,低头打量自己。

秦游方连忙干咳一声,掩饰过去。

“您要我打理书斋,我整理得差不多了,还有其它吩咐吗?少爷。”

最好是别再噜苏了,她好早早脱身。

她本来都打算好,收拾妥那个伴读“江喜多”的家当后,不动声色的离开秦府,然后将那些东西“毁尸灭迹”,校复她本来身分,来个“来是空言去绝踪”。就算秦府事后想追究,也无迹可寻。

可她包袱才刚款理好,就被他二世爷吆喝到书斋来。她忙上忙下的,他倒闲得纳凉。

“你过来。”秦游方招手唤她过去。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唉唉!江喜多拖着脚步蜗牛般移过去,离他身前至少五尺远。

“站这么远怎么说话?”秦游方也不恼怒,抬眼睇她。

江喜多只好勉强再移近两步。

可秦游方这是不满意。

“你要我抬你过来吗?”

“不敢劳驾少爷。”她自己爬过去,行了吧?

若隐若现、若有还无的香气飘忽的疏袭而来,混着他鼻息,突然让他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银两才从李大富手里带走你的?”说不定,李大富也是合谋者之一。可恨!“我在想,你约莫也无能力替自己还这笔债,可你出身文士之家,又通晓文墨,要你长期为奴,我也不忍得——”

他顿一下,指指手中的文契道:

“秦氏之风,向来好儒,岂有不礼待士子的道理。这样吧,你签下这张文契,只要卖身秦府一年,一年之后,我便这你自由。”

取出她先前押下的借据及约定的文契。

照先前的文约,她欠下的债款,以工代偿,直到还清债款即可。虽形同秦府之仆,但并未卖断身。只是,本债加息,大抵还一辈子,做一辈子工都还不完便是。

现在他二世要她卖身一年,便一笔勾销,算他大仁大德了。

可……没事签这卖身契做什么?江喜多迟疑不动。

继而一想,签卖身契的是“伴读江喜多”,届时她俏消消失,变身回复她的本性,秦府上哪找那个“伴读江喜多”?只会当“他”潜逃罢了。

“少爷这般宽大慷慨,我不知如何感谢是好。”假装思索片刻,心怀鬼胎,在文契上划押。

却不知秦游方已撞晓她的真实身分,签下文契,届时秦游方若寻上门,都是凭据。

秦游方勾勾嘴角,眼底火簇闪了闪。

他要叫她尝尝他的厉害!

敌手细作潜伏在他们秦府,原就不可轻饶,又以一女流之辈,不思安分,偏与男子争长短,甚且讥他“二世”之名,小瞧轻蔑他。

他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

女子最重名节。江府既然敢遣一女子来污辱他秦府,他也就不客气。

“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当我贴身侍从。”不动声色,路计就计,将她安插在身旁就近监视。

“是。”没有“今天”了。

秦游方瞥她一眼,忽然道:

“你包袱可收拾好了?”打算“消失”个无影无踪是吧?

“什么包袱?”江喜多暗吃一惊。

“下杭州啊。过几日,你随我到杭州一趟——”

“杭州?!”江喜多脱口讶呼。

“怎么?你有意见?”

“小的不敢。”她脑筋坏了,才随他上杭州!

“你有什么不敢的?”秦游方不由得冒出丝火。

他意有所指。但她不知身分已泄露。

“现在起,你就跟在我身旁伺候,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你随便离开。强吗?”

将她拴在他身边,在他的监视下,教她想“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如意算盘打不成。

“可是,少爷——”

“还有,从今晚起,你就搬到我寝间来。听到没有?”

就这样,出入同行——让她与他,同车而行,同途而旅,同桌而食,同杯而饮,甚至同室而居,同房而眠。

然后,到最后,他再往大庭广众下,揭穿她的真面目及身分,教她身败名裂,无颜对人!

一时,秦游方的心中尽是恶念,只惦着报复。

他要给江喜多一个教训,要她明白好歹。

否则,他怒难息!

心难和,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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