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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喜从天降·林)(15)



“那又怎么?你处理得有瑕疵。生意人不做亏本的生意,你说,你会用十成价买个瑕疵货吗?”

“你、你——”惹她气!脸庞更红了。

生气的模样也媚人。

那微嘟的红唇,不满的斜瞅他的盈水眸子,略颦的眉、眨动的长睫——瞅得那般风情,微嘟得那么恣娇!

他禁不住——

“罢了。”拉过她。“一个月就一个月,瞧你!”

提起袖为她抹拭汗水。

忘了众目睽睽,忘了光天化日,忘了他心存的报复——

那般禁不住,禁不住为她涌起的一股柔情……

听不见那嘈嘈杂音,听不到那窃窃私语……

那般禁不住,禁不住因她而鼓噪不息的心跳……

★★★

“累不累?来,这边坐,喝口热茶。”又帮她倒茶,又体贴让座,嘘寒问暖,亲切殷勤的。

他二世究竟哪里烧坏头,居然突然转性了?

在山场时,居然这提袖替她拭汗,害得她以为他受刺激过甚,以致举止失常。

这会儿,居然还问起她“累不累”?

“不累!不累!”江喜多赶忙摇头晃脑站起身,路秦游方端到她面前的热茶推还给他。“少爷您喝茶!”

礼多必诈。

他二世一向只会给白眼,忽然变得如此客气起来,非奸即诈,江喜多不敢怠慢,屏息严阵以待。

“奔波了一日,怎会不累?来,先坐下来歇会儿。”秦游方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他身旁坐下。“看你灰头土脸的。小翠!小翠!”喊了小丫鬟进去。“端盆热水进来。”

“少爷说的是。在外奔波一日,少爷大概累了,也该休息了,让小翠服侍您,我先出去了。”

“出去哪里?你是我的随身侍从,我人在这里,你不待在这儿,又要上哪里去?”

照往例,他大少爷一定丢给她一个大白眼,可此时,他俊脸上却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气。

“可时候不早了,少爷也该歇息了。”那俊脸愈挨愈近,她愈缩愈靠壁。“我就在外间,少爷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便是。”企图脱身。

被强迫搬到秦游方的堂院后,近半个月来,她没得选择,只得睡在秦游方寝房的外间,与他二世爷“同居一室”,“同房而眠”。

本来,这是丫头睡的,半夜里唤人好就近服侍;秦游方将丫头遣走,强迫她搬过来,也无人觉得不安。

贴身的小厮,本就该如此。

究竟她明白自己是个“假男儿”,即使不如一般闺秀那般羞怯,心里仍觉得有些别扭。

好在近半个月来,事情一波接一波,秦游方尚未在半夜唤人要她“服侍”过。每日早晚替秦游方更衣端水,她都打发小丫头进去了事。

“我现在就需要你!”秦游方将她拽回去。

小翠提桶热水进来,将热水倒进盆里。

“少爷,热水来了。”

“搁着。你去忙你的。”

打发小翠出去,亲手取了毛巾,先试过水温,小心浸湿毛巾拧干,拉过江喜多。

“来,擦擦脸,瞧你满脸灰尘。”

“别!”江喜多伸手阻挡。“使不得,少爷,你是主,我是下人,哪有让主人服侍下人的道理!”

“嗟!不必如此见外。你出身文士之家,只是一时时运不济罢了,哪真是什么奴才。”

早几日,管他真奴才假奴才,他的心满斥恶念,有仇不报非君子;今日于山场惊见她的聪颖、她的女儿娇、她的女儿媚、她的女儿风情——啊啊!他的心、他的心——

就那么丢了。

盈满难以叙说的奇异感觉。

“话不能这么说,礼法仍是礼法。”

跟他谈礼法?

俊脸又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气。

“既然你如此拘泥于礼法,那好,你来服侍我,替我抹净脸。”

“我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我去唤小翠进来——”

“唤她小丫头进来做什么?”秦游方压住她手背,要她逃不了。“让她替我擦身吗?我们同是男儿,岂不更方便些?”

“可是——”

“又可是了!瞧瞧你,一脸土尘。你自己说吧,是你替我抹脸抹身呢?还是我为你抹脸抹身?”

“这怎么成!”江喜多差点惊跳起来。

“什么不成?”

“呃,我是说我笨手笨脚的,还是让小翠来服侍少爷——”

“江喜多,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底下人这么跟主子讨价还价的。要不,我也不支使你了,你便搬去跟瑞安——”

“不行!”话未说完,江喜多便跳起来。

“又不行?”秦游方挑挑眉,嘴角微扬。

江喜多咬咬牙,心一狠,把水盆中的毛巾拧干,轻轻捧住秦游方的脸庞,替他抹净脸。

手指的感觉冰凉又热燥,稍一使力便粘住似。

他日不转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她。她不敢对上他的眼,竟如作贼般心虚。

“你以为你是在抹铜镜吗?”秦游方忽然开口,叹口气。“看来你真没伺候过人。来……”

反手一扳,攫住她,取过脸巾,轻手轻脚替她抹拭掉脸上的尘灰。

“啊!”江喜多不安的挣动。

“别动!”他捧住她脸儿。

他的气息拂上她的脸。避不开那侵袭,她唯有放弃的闭上双目。

任他了。

他二世忽然心血来潮,礼待下士——对!他并不知她的身分,未识她的女儿身。

她安心不少。睁开眼,见他怔征望着她,目光古怪,心头不禁怦跳一下。

“少爷?”这声少爷,她竟也叫“顺口”了,不禁对自己暗暗摇头。

秦游方震一下,丢下脸巾说道:“我累得很,你帮我捶捶背。”

不要她抹背了?

江喜多悄悄松一口气,走到秦游方背后。

即使隔着衣物,但双手揉按着那厚实的肩膀,触手惊心,江喜多蓦地胀红脸。

心中万幸,他背对着她,看不见她困窘的羞红。

秦游方闭上双目,眼帘映满江喜多不意流露出的这些那些的娇柔妩媚。

若是她换起了罗裙,会是怎生娇美?

若是她抹上胭脂水粉,会是怎样娇艳?

若是……啊,若是。

数日之前,他还那般恶她,百般报复;不过一日之差,而今他满心满眼是她。

如此心猿意马——

一缸女儿蜜,就这么醉了他。

★★★

当江喜多将那张捺印有朱府大爷指印的借据,平展在朱府大厅的红木桌上时,朱大爷一张油光脸简直胀成了猪肝紫。

“这……这……”他指着那张“借据”,结巴得连吐了两声“这”,瞪凸了眼,根本不敢相信。

就连那个老挂着一脸无事笑的朱府管家,从容和善的笑脸也掉了下来,睁大老眼,嘴巴张得老大。

“朱大爷,您瞧清楚了,这可是您亲手捺下的指印。”秦游方竭力忍住不断窜起的惊叹,及将江喜多抱起打个飞旋的冲动。

一半里还有惭愧。

在他糊里糊涂上了朱大爷的当的同时,她却聪明的看出朱大爷的不怀好意,设计取得了朱大爷的指印……

★★★

这等机敏,这等识见,他秦游方哪比得上!

不禁要折服……

“这根本……根本是……”朱大爷指着借据,翻白着眼,偏说不出话。

“这根本是当日朱大爷您亲手与小侄签定的文约。”秦游方微笑替他接下去。

以牙还牙。为了教训朱大爷,江喜多拟写的借据上,足足把当日朱、秦讲定的数加了一倍。

秦府是徽州城数一数二的木材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朱大爷无法像打发平头百姓那般将秦游方打发掉。

明知是着了道,但借据上清清楚楚按捺有他的指印,闹到官府也抵赖不掉,朱大爷只得认了。

他掀起眼皮,恶狠狠的瞪瞪江喜多。

都是这臭小子!

亏他朱某精明一世,这回竞栽在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

“朱大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游方自然信得过。这事也不急,就看朱大爷什么时候方便再说好了。”秦游方起身,慢条斯理收起借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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