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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他郑重地答应,握紧了我的手,却再不舍得放。
我抽回手,掌尖在唇瓣轻触,印到他的心口——并——以此为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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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 章
与宗将藩分开后,天亮时分我才赶进城。在往王宫的路上,恰遇太后的銮驾,大折的禁
兵簇卫着上城外“万佛寺”进香。
太后进香自是大事一件,加上两宫三公主,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场面极是壮观。我夹
在瞧热闹的人群里,想的却是老奶奶他们。
我是不想再回宫,却不知少康和老奶奶等被囚禁在何处。少康被当作“妖人”押解入京,
而更达和奶奶,依龙太那时的语气想来,想必也被捉进京来了。
想及龙太,我不觉摇头苦笑。那时天真、护姊、带点倔强的小男孩,竟已长成一名英气
焕发的少年将领。不仅是他,所有的人都一样,都随着时间变美变成熟,变老变世故。唯独
我“没有改变”,“时间”没有在我身上发生作用,仍然青涩如昨。
他们当然不了解是因“时空的差异”:“不变”的我,成为带来凶星的妖女。
命运是荒谬的,这一切,我却只能解释做命运的安排。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救出少康与老奶奶、更达。
人群渐摲散了。我还走边思索,走上“虹桥”。
“虹桥”呈拱形架在地面上,是京城主要两条大街来往的要道。桥下人群熙来攘住,桥
上景况更是热闹非常。有卖药的、玩杂耍的、小吃担、卖糖葫芦的、捏泥面人的……五花八
门,琳琅满目;各种货品汇流,各款人物聚集,各种新奇玩意、景致就像那卖糖蜜的,深深
黏住人的脚步。
这地方又杂又乱,市井小民在此穿梭讨生活。不时有妇孺的喝叫哭啼声,四处撞人追逐
的孩童也比比皆是。偶尔有富贵人家的轿子经过,孩童们放下正在玩耍的竹蜻蜓跟在后头追
跑;还有玩竹马的,绕着看两头追来逐去,玩得不亦乐乎。
我要了一碗豆花,站在路边就吃起来,还看着桥上的各式风光。走到桥中央时,有耍猴
戏的,我好奇凑上去,却被那泼猴突然伸出来的毛手猛吓一跳。我退到桥边,那只泼猴得意
地咧嘴嘻笑。
我还瞪它一眼,然后转身探望桥下。桥下两个人正仰头看着我。是严奇和龙太!
“银舞!”那叫声犹如发现了新大陆。
两人很快就上桥来。严奇眉头深锁,焦虑的痕迹残留在上头。他没说话,双手紧抓着我
的肩膀,很用力,几乎陷到骨里头,情绪有些激动,却像是放心了。
昨日傍晚,太后召见他,留他在“长生宫”。他派人通知我,小筑接报入内殿,才发现
我不在殿里。她急忙想通知严奇,却被挡在太后寝宫外。今日一早,严奇请过安后,直奔
“云舞殿”,才得知我“失踪”之事。太后临时决定上“万佛寺”朝祭,銮驾一出宫,他随
即带着龙太,微服寻找我的行踪。
他料定我会在楼花阁,但没有。再赶回城,却不料在这虹桥上撞见我。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拥住我,语多放心。
我默默挣开,龙太在旁说道:“杨舞姊姊,你怎么擅自出宫跑到这地方来!这地方又杂
又乱,万一有什么差错该如何是好?所幸你平安无事!”
严奇改口叫我“银舞”,他却老是改不了“姊姊”这个称呼。
“我正打算回宫,膲着这里热闹,上来看一看。”我说!“对了,龙太,你上回谈的那
名‘妖人’和老奶奶及小男孩呢?此刻被囚禁在何处?”
说话的同时,我感觉严奇突然朝我投来一道奇怪的目光。不过,我没多加留意,急着想
知道老奶奶们的下落。
“这……”龙太面有疑虑,看着严奇。
严奇上前一步,平声说:“那三人此刻皆被押在刑都。我本想亲自审理,不意你已先自
回到我身旁,是以竟忘了此事。银舞,那三人与你有何关系?你何以如此关心?”
“一时也说不清。他们现在可好?”
“我本料那三人必定与你有密切的关系,果不其然!”严奇道:“你放心,他们被押在
刑都,没有我的命令,没人敢擅自行动。”
“那就好。”我稍为放心地点头。“严奇,我请求你放了他们。”
严奇眼中突又射出怪异的光芒。
他的眼神本就清亮,而且锐利,冷漠而英气逼人,在如此眼光逼视下,常令人无所遁形,
心生胆寒。
我记起初遇他,他那毫无表情、冷酷镇静的模样。不觉莞尔道:“你还是没变,轻轻一
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受到那股慑人的气势,不愧是……”
我猛然住口,因为严奇激动的眼光。
“你想起一切了?银舞,你终于想起我了!”他紧看着我,狂喜的叫喊。
“我……”我原打算隐瞒这事的,却不料会露出马脚。
“这几日来,你总是与我隔着距离,但适才你喊龙太与我时的表情、语气,却与七年前
无异。你一定是想起了一切,才会如此!银舞,你说!快说!说你想起一切!”
“没错,我是想起了所有的事!”面对他的狂喜,我冷静地近乎残酷。“不但想起了你,
想起龙太,也想起宗将的事!”
提起宗将藩,严奇的喜色凝住了,暴露在来往的热闹中,无比的不协调。
“当年宗将王爷为丽儿所害,我赶到时已晚了一步。孰料你却为王爷自刺身……身……”
严奇追述往事,说及我刎刃而逝那一幕,尽管时光已杳,仍情不自禁地颤噎。“我心痛至极,
原想随你而去。却见夜色大变,由湖心处卷来一股奇异的漩涡,闪着刺眼的银光……于是,
我将你与王爷双双沉入湖中。顷刻之间,你与王爷两人就被银光卷没,而后,银光消失了,
你二人也失去影踪。那一切发生得太奇妙了,是以我坚信你必当重新再回来,因为你是天界
不死的银舞公主……”
“我不是——”
“我本亦不信,但如今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依然如七年前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银舞啊银舞,这叫本主如何不信?”
“杨舞姊姊,你何苦再否认?”龙太说道!“严奇哥,咱们快回宫吧!告诉嫣红姊这件
事,她一定会很高兴。”
周遭若无旁人时,龙太对严奇便仍如昔常,没有君臣间分类的礼仪。在我们面前,严奇
也没有帝王的架子,眉宇神态,仍是我熟悉的那个严奇。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直赴刑部。然而却迟了一步,少康等早在多日前即被长公主派人拘
提至王宫大牢。严奇大为震怒,欲诛侍郎,并罪及中丞与大理卿,以惩其藐视君令。
侍郎匍匐求饶,好半天才说清楚是长公主派人持太后懿旨前来提人,并威吓不准其通报
上王;他冒死欲报上王,孰料上王为银舞公主之事不见任何朝官。
“可恶!王姊挟母后之宠,事事干预,此番本王绝不轻饶!”严奇听得侍郎陈辩,不由
得勃然大怒。
侍郎伏跪在地,吓得直冒冷汗。我无心听他们再多赘言,拉开严奇说:“既然如此,你
杀了他也没用。我们快走吧!趁太后此刻正上‘万佛寺’进香,赶紧回宫救人,再迟怕又节
外生枝。快回宫吧!”
匆匆赶回宫后,我不假思索朝着内宫那处阴森的殿院奔去。那地方我非常清楚,冷酷的
宗将藩曾将嫣红和龙太囚禁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