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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星下的情人(25)



那一声质问,那声为什么,简直是嘶喊,声音都哑了。

她苦笑一下。那正是她要排拒的。她不是木头。

柔情蚀人的心志。这两个多月来,他对她种种的牵就,种种的轻柔,她当然都感受到了。她心惊的发现,她竟对他开始产生一种不应该的感觉。

愈是察觉,她愈是排斥。不应该。不应该。

她拼命告诉她自己不应该。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让你早点要了我的身子,好早点放过我。”硬逼自己说出口。

“你——”黑瞳窜烧出怒与痛的焰火。

粗暴的吞吻住她因呕吐仍残带酸腐味的嘴唇,侵略入口腔内,与她一同在那酸腐的气息内腐蚀。

“唔……”那不是令人愉快的滋味。

他知道她痛苦。但她让他那么痛苦,他也要她和他一同尝尝那痛苦,折磨他的滋味。悖德的爱的痛苦;一直受排拒不被接受的折磨;渴望却得不到的忿怒失控。

他在盛怒中。一直被拒绝的感情伤害中,让他无法自制,一心想伤害她,让她承受和他一样的折磨。

“咳……”残渍岔入气管,她激烈咳嗽起来,

“朱夏……”他立刻后悔起来,伸出手想抚拍她。又缩了回去,脸颊的疤扭曲起来。

咳嗽到最后,她总算直起腰,伸手揩拭溢出的泪水。冷不防突然又弯身下去,激烈的干呕起来。

“朱……”莲井深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由担忧转为痛愤,甚至伤害。

她就那么厌恶他碰她?只要他一碰她,她就呕吐不停。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接受他?

“为什么?!”他大吼一声,愤恨站起来,赤裸的胸膛因怒因痛因恨起伏不停,就那样大步踏出去。

干呕不已的陈朱夏慢慢止住。有人进来,她没理会。慢慢抬起头来,一脸虚脱。好像身体被淘空,心里什么地方也被淘空。

“唉!”是布子。明了什么似的,一边整理凌乱的房间,一边说:“你这何苦呢?朱夏小姐,先生他其实也不好受,他并不想让你难受的。”

“他为什么不放过我?”她愣愣的开口。

“你以为他不想吗?”布子旁观者清,好像什么都看得明白。“先生以前有过的女人,哪个不巴望先生这么对她们的?千方百计纠缠着先生不放,但先生从来不沉迷。偏生却唉!爱上了有什么办法?”

“爱?”这句话刺了陈朱夏一下。

“不要跟我说你没感觉到。”布子停下来。

陈朱夏沉默不语。

布子走到床边,摇摇头,劝慰说:

“何必呢?朱夏小姐,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对先生也不完全是没意思的,是吧?既然先生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接受他?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也让先生痛苦呢?”

“你疯了吗?布子。”她猛然抬头,黑瞳睁得大大的。“你忘了我和他的关系吗?怎么可以!”

“你顾忌的就是这个?”布子点点头,放小声音,却理直气壮的。“如果是担心这一点,只要不生小孩就好了。”

朱夏摇头。这么简单就好了。

“朱夏小姐,”布子忽然握住她的手。“你老实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先生?”审视地注视她双脸。

她下意识将脸撇到一旁,避开布子的审视。

“唉!你喜欢先生对吧?”布子自作结论,停一会儿,见她仍是沉默,就把她的沉默当做默认说:“既然喜欢,为什么要一直拒绝先生?你就那么在意血缘关系?”

是身体自然的反应,她控制不了。

布子不明白,重点不在“血缘”这回事,而在于“认知”这回事。

尽管莲井深说得没错,血缘是种暴力的关系,无法绝对的代表一切事实上,太多的例子显示,感情的事与血缘不是绝对关系,而与认知有关。只要不知道,一样过得幸福快乐。但一旦知道了彼此的血缘关系,尽管彼此也许从小各在不同的地方长大,如同陌生人一样相遇相恋,那个“认知”却会促使感情的排斥,让实质上明明对彼此没有亲属感情而是爱情感情的两个人产生道德罪恶感,而无法接受那份感情。

而那份“认知”,从小便养成、根植在骨髓里。每个人受的教育,道德伦常意识的养成,都在强化那个“认知”。因为如此,这个社会才得以秩序维持,才不会乱了,崩溃了。

也因为这个“认知”,无时不撕扯着她。

她忽视不了她与莲井深在血缘上的关系,那个“认知”随时在啃噬她。

感情上,她惑感于莲井深的轻柔。心动了。无法欺骗自己,她的身与心都接纳他。

但理智不允许。排斥的是理智。因为理智认知他们的关系。这个理智认知,每每在莲井深碰她的身体,要求她的心,或是她为他的柔情惑陷时,便撕扯着她,让她感到强烈的罪恶感,觉得无比的羞耻惭愧。这罪恶羞愧感太强烈,便成为一种排拒,通过身体的呕吐反应来阻止不应该发生的事发生。

莲井深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迟迟没有强迫她。可这样的排拒,却也教他痛苦不已。

“朱夏小姐,”布子又叹一声。“何必顾虑那么多呢?真要离开了先生,你就会快乐吗?”

朱夏猛怔住。她没想过。

“朱夏小姐,你自己是当局者迷,看不清楚。其实,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先生,先生强要了你,你只会痛恨厌恶他,不会像这样挣扎痛苦,不断的呕吐折磨自己。你心里其实是喜欢先生的,却又告诉自己不可以那样做,内心不断挣扎,所以才会有那此反应。我想先生也不是不明白。唉!”

是吗?她是喜欢莲井深的?……但说这是爱,究竟人的爱,是要以灵魂计,还是肉身算?

布子一语让她浑身一颤。

无法再自欺欺人。不得不承认……

但她摇头又摇头,不敢承认。

“何苦呢?朱夏小姐。”布子也摇头。

终于,换她叹口气。无力极了。

“你不懂,布子。就好像一道美味的菜,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做的,吃起来很好吃,你也就吃得很高兴很满足。但一旦你知道那竟是你最害怕觉得最恶心的材料做成的,就算再怎么美味,你也咽不下去了。”

她与莲井深的爱——爱吗?不管如何,就像那道难以下咽的菜肴。再怎么美味,都抑制不了心理性的那种恶心反胃。

布子又叹了一声。站起身,突然讶呼一声,“先——”目光停在门口。

声音止住,默默看了陈朱夏一眼,对已换了一身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莲井深鞠个躬,悄悄走出去。

陈朱夏回头,两个人隔着一小段距离互望着。

他脸上没表情,但深沉的眼眸流光溘动,爱与恨同时奔窜出来。

“知道了那是你最害怕最讨厌恶心的材料做成的料理,所以再怎么美味你也吃不下去。但如果你不吃,你就会饿死,你还是固执的不肯吃吗?”

这是那个跋扈,傲慢,甚至阴狠冷森的莲井深吗?

她像看陌生人一样,一直望着他,看得怔了。不禁喃喃说道:

“我也希望我就那样饿死算了。但我偏偏不够坚持,一直受吸引,明知道不能吃还是贪心的吃了,才会在那里痛苦的挣扎,吃了吐,吐了又吃……”

“朱夏!”他走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她不是无心。如果无心,就不会那样呕吐挣扎了。

“莲井深,”她慢慢抬起头,忽然大声叫出来。“我到底要怎么办?!”

第一次,对他喊出她的挣扎迷惑。

☆☆☆

“可恶!”武田裕一郎气愤的诅咒叫骂,将盛满茶水的茶杯用力砸向墙壁。茶水四溅,在白墙上留下一个向外爆射的污渍。

“别生气了,爸。”武田信一郎劝道。

“教我怎么不生气!那个可恶的莲井深,原来早就预谋好了。假装与我们联姻,再设计我们,不花一子一毫就把县东的开发权抢走,又将我们的人打伤,教我怎么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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