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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星下的情人(12)



原以为可以当废物利用的,反正只不过是夏子的女儿,他却发掘出“她”。那个她,有一双蛮横不驯的眼睛!有教他意外的火簇生气。她骂他恶魔,她没有像那一些知道自己命运的莲井家的女儿们那般,唉叹哭泣,逆来顺受;她居然对他提出要求,而且,不但没有食不下咽,反而悠游自在,吃睡如常。

她自然不会那么甘心接受安排,嫁给武田。他知道她不会甘心的。她的表现让他不由得不怀疑。如果她“正常”一点,愁眉深锁,食睡不能,他还比较不会意外。但反过来说,那样一来,他也不会注意到她且在意起来。

这原不是他的打算。但那种感觉袭来了,笔直没犹豫的袭向他。他也不闪躲,正面接下“袭击”。

在他眼中的她,除了女人,只是女人。是夏子的女儿又如何?她是莲井朱夏。莲井家的,都是他的。

直到她二十岁之前,他都不曾见过她。当然也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这原是他没预期的,结果那异样的感觉正面袭击他,抓住了他,他也就接下它。她。

此刻她的手抵在他胸膛上,眼神诧讶,却没有惊慌,似乎还在分析判断他的举动。

他将她的手捉住,用力一带,带靠住他胸膛。她仰高脸,像小兽一样紧盯着他,毛发一根根竖立起来。

“不要像只小野猫一样。”他的手搁在她应该柔软的身子上,感觉到她紧弓般僵硬。

“你——”只张口喷出个字,她就说不下去。胀了一脸气,用力挣开,急步掉头奔出去。

他没阻拦。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仲村进来说:

“少爷,是弓子夫人。”

“仲村,”他沉下脸。“我是怎么交代的?不准任何人到道场来,我不准任何人打扰。”

可是,他却让陈朱夏进去。

仲村不语。

他冷冷说:“不见。赶她走开。”

仲村依照吩咐,任凭弓子怎么软硬兼攻也不为所动。

“弓子夫人,”仲村说:“你应该知道,少爷在练武时是不准任何人打扰他的。就是老总管,倘若没什么重要的事,也绝不会走近道场一步的。”言下之意,暗示她为什么那么不聪明。

弓子面子撑不住,长眉狠狠狞了一狞,扭着身走开。要不是听说陈朱夏那丫头闹到道场来,她也不会沉不住气。

她气鼓鼓回到主屋。等莲井深也回到主屋,她先好好修饰一会儿,又补妆,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直到满意了,才赶紧亲自端一杯茶过去。

“深,喝茶。”小心翼翼的。

“搁着吧。”

莲井深坐在窗子旁。沐浴过后的他换了一身黑衣黑裤,配上宅子的阴森气息,让人透不过气,承受强大的压力。

弓子小心将茶搁在茶几上,小心挂着甜笑,又赶紧收住,低脸四十五度,轻微咬咬唇,流出妩媚却无辜的神情,让人不忍苛责的那种。她细声细气,先自我忏悔。

“刚才……对不起!我不应该到道场去。”

莲井深瞟她一眼。“你找我有什么事?”当初他看上的是弓子的青春胴体,不只弓子,他还看上其他很多女人的性感或风情或听话。现在看着弓子,她也不过才二十四,还相当年轻,但也跟其他女人一样,也只是许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朱夏她……嗯,跑到道场去,我想她不明白规矩,想去劝她回来。”弓子小心翼翼抬头。

“有仲村在。”莲井深深沉的眼眨也不眨,并不揭穿什么。

“我知道我太多事了。”弓子偎过去。

他顺势搂住她。

仗着莲井深搂抱,她试探:“嗯,深,朱夏她没闹得太厉害吧?”

“她需要受一点教训。”

“你没对她怎么样吧?”

“你以为我会怎么做?”莲井深皮笑肉不笑。

“嗯,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你不要对她太严苛。”陈朱夏是惹她火冒三丈没错,但她心地并不那么坏,觉得不该落井下石。

莲井深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酒。背向她说:“这件事我自会处理。”意思很明显,她可以走了。

弓子过去,由后抱住他,撒娇说:“深,你这次在本家待了好久,我们什么时候才离开这里?”上回他带她来,也不超过一星期;这一次够久了,她都快生锈。

“你想离开吗?”莲井深回身过去。

“嗯。”弓子仰脸,半闭着眼,红唇微张。“人家都快闷死了!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回东京去好不好,深。嗯?”她原是待在东京的。近两年,莲井深多半时间待在出云,有要事才大阪及东京往返,她才跟在他身边。

“你想回东京去?”

“嗯。不过,我当然是跟着你的。”

“既然你想回东京的话,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去。”莲井深朝她笑了笑,笑意没达到眼睛里,只使脸颊的疤显得更狰狞。

“派人?”弓子愣一下,望着他。

他拿开她的手,又是一种没暖度的笑容。“你不是想离开吗?我就派人送你走。去收拾行李吧。”

他赶她走!弓子总算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嘴,想开口,碰到莲井深邪狞的眼神,心里一懔,将话咽回去。机械的服从,说:“你叫我走,我走就是。”

莲井深要她离开,她就得离开。她根本没选择。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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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弓子忽然离开,陈朱夏愣了好一会儿。她替弓子悲哀,但很快她就斥开自己这种廉价的同情。这个弓子走了,很快会有另一个弓子;她的同情会不够用,变得更稀更廉价。

但她无法不揣测弓子的心情,甚至,活得像幽灵似的尚子的。她们心里究竟有什么想法?对莲井深,她们可有怨恨?

这世上有许多故事,都是负心的那种,负心的男人,及愚蠢不觉悟到死还傻傻相信抛弃她的男人的女人的故事。陈腔滥调透了。弓子的,尚子的——甚至夏子的,是属于哪一种?

爱情所有的悲剧在于,这世间上没有一个对感情专一不变的男人。女人渴望天长地久,男人却无时不希望开发新的艳遇。女人冀望的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一颗心只有你我,一辈子白头到老;男人要的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一辈子只能有他一个男人,他却可以是无数女人的“惟一的男人”。

弓子和尚子都是这种悲剧里的失败角色,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弓子和尚子。故事不会断绝,这些失败的女人就会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绵绵不绝。

为什么呢?像莲井深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依恋?

她猛怔一下。愕愣住。

像莲井深那样的男人——男人?!她心里是那样认为看待他的吗?

这想法令她不寒而栗。再想起在道场里他的吻……不!那不是吻!她弯身用力抱住胃部,极力将那想法排出脑外。

午饭她原封不动退下去,碰上早纪刺探的目光,她狠狠给她一个白眼。直觉的,她清楚早纪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早纪,厌恶她那双老鼠眼睛似藏着的讥刺鄙夷的表情。

早纪或许觉得她不识相,觉得她不配当莲井家的小姐,觉得……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早纪对她没好感。无妨,这样最好。这样的话,如果到时她找到机会逃走,不管连不连累到早纪,她都不会内疚。

下午她恢复精神,趁着到主屋活动时,暗暗将各处的位置、陈设记得更牢,留心瞥了收着车钥匙的檐子,到出口的距离及位置。这样,在黑暗中,即使不借灯光也能准确的模辨出方向。

莲井深似乎在计划着什么,她有这种感觉。也许,在忙着与武田家讨论怎么将她卖掉吧。不管是什么,这让她不必见到他,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依照布子告诉她的,她剩下不到三个礼拜的时间。但急不得,她必须沉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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