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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今天……」又要扬声招呼客人的顾青衿,不经意瞥见苏府的马车,和专替两位夫人驾车的阿东,她连忙挥手,「阿东。」姑母行动不便,她想,坐在车里的应该是老夫人。
「表小姐。」阿东见到她,如遇救星般。
「车里是老夫人吗?」顾青衿微笑问道,「一早从那头回来,昨晚老夫人又留宿佛寺吗?」
阿东一脸为难,看看周围人多,请她到旁边说话,见没人凑近,阿东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老夫人前几日去佛寺,回来后不适,据大夫诊断好像染上时疫。」
她心头一惊,不是惊讶老夫人染上时疫,而是她忘了重生前发生的事,还有最后一道难关,时疫,她顿时面色惨白,这可是她会面临的生死关,她不怕死,就怕再也见不到赵文乐。
「其实佛寺那边早发生时疫,只是官府那边一直不让消息传出来,我们不知情,还让老夫人去,才会……」阿东愁眉苦脸。「大少奶奶也真狠心,大夫一诊断老夫人可能染上时疫,她便要我马上载老夫人去佛寺安顿。」
顾青衿没生气,反而认同。「大少奶奶这么做没错。」
阿东错愕不解的望着她。
「得了时疫的人是该隔离,大少奶奶这么做,是在保护苏府所有人,尤其大少奶奶还大着肚子,若不甚被感染,后果不堪设想。」顾青衿解释完,随即问:「老夫人现在在佛寺吗?」
「在车里。」阿东压低声道:「佛寺收留得时疫的人,现已人满为患,官府也封锁佛寺不给进,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青衿想掀车帘看老夫人的状况,又担心不小心被人看见,会引起大伙恐慌,她想了想,老夫人是不能再送回苏府,可她也不能连累赵宅里的人,正发愁之际,灵光一闪,想到一处好地方。
「阿东,你别张扬,镇定点,假装要回苏府,把老夫人载到赵家祖宅去。」赵家祖宅那边人少,整条巷子都没住人,最适合老夫人静养。
当初她穿越来到此,姑母和老夫人待她极好,就算她知道自己正面对生死关,也不能弃老夫人不顾。
阿东点点头,照她的话去做,微笑的和阿九和秋菊打过招呼后,驾着马车,依着她指的路离去。
「咳,咳咳……」
「夫人,妳快把这药喝下。」用一块布遮住口鼻的秋菊,端着汤药来到床边,满脸担忧。
「秋菊,我不是、不是让妳别进来……妳怎又……咳……」躺在床上的顾青衿气若游丝,说不到两句话便咳声连连。
「妳连起来喝药都没办法,我不进来照顾妳,怎能放心。」说着,秋菊自己也咳了声。
「都是我连累了你们。」顾青衿歉疚的说。
「才不是!现下时疫已扩散,就算妳没传染给我们,我们这进进出出的,迟早也会染上。」
秋菊咳了声,扶起她,喂她喝药。
顾青衿喝了两口,又一阵猛咳,推开药碗。「这药没效,不喝了。」她全身长满红疹,酸痛无力,咳嗽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就像老夫人死前那般。
十日前,她让阿东将老夫人载到赵家祖宅,照顾老夫人的丫鬟害怕染病逃走,临时找不到人,她遂亲自去照拂。
不想连累赵府的下人,她隐瞒了秋菊和阿九这件事,让他们好好做葱油饼生意,佯称自己要去探亲姑母,几日不回来。
未料没多久时疫大爆发,葱油饼生意被迫暂停,秋菊见她去了五日迟迟未归,担心她出意外,遂到苏府找人,这一去才知她没回苏府,又得知染上时疫的老夫人被安置在赵家祖宅,秋菊想也知道她定是照顾老夫人去了,和阿九火速来到赵家祖宅,可惜为时已晚,那时她已染上时疫。
老夫人初到赵家祖宅时,时疫症状已经很严重了,是齐燕青派人送了很多珍贵的药材硬撑着,可惜再珍贵的药材若不对症也无效,老夫人在秋菊找到她的隔天就病殁。
她因照顾老夫人多日,加上苏府感染时疫的丫鬟和下人都被送到赵家祖宅,自然也染上时疫,齐燕青虽有派人不断送食物和药材,但那些药材医治不了时疫之症,正确说来,是至今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要不,时疫怎会失控的全面大爆发。
她坚持留在赵家祖宅,不让秋菊和阿九照顾,可是他们不忍弃她不顾,执意将她带回赵家新宅照顾,这几日来,如她所担忧的,该染上的,全染上了。
「就算没效还是得喝。」秋菊哽咽道。这几日街上死了好多人,她当然知道夫人的病症很严重,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夫人,我听说宫里的太医已找到可以医治时疫的方子,妳撑着点,我已经让阿九去打听,只要能找到对症的药材,说不定妳的病很快就好了。」说着,她忍不住又哭了。
知道秋菊是为她好,希望她喝药撑着,等着救命方子出现,她也想撑着,不希冀有保命良方,只盼能在生命终了前,能再见丈夫一面。「好,我喝。」
忍着不适,顾青衿勉强再多喝两口汤药,但一阵呛咳,才喝入口的汤药,悉数喷出,咳声不断,最终还咳出一滩血,看见地上的血渍,她的头猛地发晕,整个人瘫软无力的倒回床上。
「夫人!」
「秋菊,我、我不行了……」深知自己过不了这一关,顾青衿长叹一口气,虚弱的阖上眼。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已无力再多说一个字,连眼皮都沉重得张不开,看来,这一次她是等不到赵文乐回来了。
「夫人……」秋菊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个径地哭着。
片刻后,屋外传来阿九拔高的狂喜叫唤,「夫人,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
声音甫落,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顾青衿虚弱得无法张眼,但可以感觉到有个高大壮硕的人来到床边。
是他!这股气味她很熟悉,是属于赵文乐的阳刚味。
知道他平安归来,她用尽仅剩的力气,想撑起一抹微笑,却徒然。
「青衿、青衿……」赵文乐坐到床上,俯身轻抚她的脸。
「大爷,夫人她……」秋菊指着地上的血渍,哭个不停。
见状,赵文乐心乱如麻。「青衿,我是文乐,我回来了,妳醒醒,看看我,我回来了。」见她眼角流下泪,随即气力放尽似地一瘫,他心口一窒,倏地抱起她紧搂在怀中,悲痛的仰首大喊,「青衿,回来,妳回来!」
「青衿,回来,妳快回来!」
听到丈夫焦急的呼唤,独自坐在马背上的顾青衿,虽还想往前头骑去,但她早立过誓,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做出让丈夫担心焦急的事,是以她只好放弃前头那片绿油油的草原,回头去找她的小草。
策马回到丈夫身边,马一停下,她立即张开双臂向拉住马儿的丈夫讨抱,丈夫粗壮的双臂一张,她毫无畏惧的自马背上飞扑到丈夫怀中,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两腿紧夹住他的腰,用力亲吻他的唇,随即开怀大笑。
「这么开心!」笑看着小妻子撒野的模样,赵文乐回吻她好几下。
「当然!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病恹恹的和姑母风瘫时没两样,连动都没力气动,多无趣,现在我不但可以自由走动,还学会骑马,说有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妳呀,才刚学会骑马没多久,别急着猛冲,小心摔下马,届时妳又得躺在床上不能动。」
他不是在吓她,只是他找到治她的方法,他叮咛一万遍,她未必听得进去,先让她知道后果,她才会多加小心。
她噘着嘴。「我才不怕呢,我若躺在床上不能动,我丈夫会照顾我的。」
赵文乐宠溺又无奈的苦笑,用鼻头磨蹭她的,随即抱她到树下的木椅上坐着,接着端起方才秋菊端来的红豆汤给她。「先喝点红豆汤。」
顾青衿摇摇头,撒娇道:「人家要你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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