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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煮饭,我该洗碗。」她不好意思。
「我来。」他说他来。
「不行。应该由我洗才对。」
「别分妳我的。我不是跟妳说过了?」他边说边收拾。走到水槽,挽起袖子就动手洗碗。
「学长!」她真不好意思。
那么,去收拾收拾客厅好了。
但又黑又暗,她眼睛又模糊的,根本跟半盲差不多。再说,他生活习惯很好,其实不需要收拾。
怎么办?
「学长,这样我会不好意思。」
其实才几个碗碟,他两三下就清洁干净,擦干手,定回桌边说:「要不然,妳再写张欠条给我好了。」半开玩笑的。
「我看不大清楚。」
「我来写,妳划押就是。」他知道她拿掉眼镜,视线模糊,所以不肯让她做太多事。
他当真写了,找了印泥,执住她的手,让她拇指沾了印泥,在纸条上捺下一个指印。
他抿嘴一笑,小心折好,如同上回将纸条放进胸前的口袋。动作十分地平常,再一次,她觉得脸儿热臊起来。
「学长,那个……上次,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黑暗中,又黑又模糊,徐钟意觉得稍微自在一点。提起上回的事,想道歉。
许志胤喝口水,没说什么。
这让徐钟意不安。
洪心怡又去找过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学长,心怡她——」
「妳要不要喝点东西?」他打断她的话。
好不容易,气氛如许不错,她非得再提这件事不可吗?
「谢谢。我不渴。」她摇头。「学长,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没有意思干涉你。所以我如果说了什么,你觉得不高兴,希望你别介意。我知道我太多事,我其实!呃,但心怡她——」
「妳真的不在乎吗?」她原想将洪心怡找她的事告诉他,告诉他那不是她的原意。他却误以为了,再次打断她的话。柔情蜜意变成了酸意及不舒坦。「妳真的希望心怡搬过来?」
她停半晌。她想解释,他却不想听她解释,心里一酸,说:「这是你的公寓。」
「妳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是什么意思……
她想看他,看清一点,偏偏眼前漆黑又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知道。」他不说清楚,她不会知道的。
拜托你!说清楚一点!她在心中叫着。
她不想猜测,不想疑猜!拜托,把话都说清楚!
「钟意——」他握握拳,下定决心。
「我!」电话蓦然响起来,冷不防刺得他一跳,刺痛他神经。
没有人去碰它。录音机接起了它。
「钟意。」冒出曹拓文显得过于亲近的关心。「妳在吗?停电了,我担心妳一个人在家。妳胆子好象不是很大,我想妳一定怕黑的。打个电话给我,我可以过去陪妳。上一次出去,感觉挺好的,哪天我们再一起去看电影,OK?我把手机开着,妳随时Call我,我都会接的,就算半夜也没关系。OK,我再打给妳。拜!」
气氛倏地下沉,陷入沉重的沉默中。
徐钟意既惊讶又皱眉。看样子不跟曹拓文说清楚一点是不行的。
她抬头看许志胤。模糊黑漆一片。
看不见他表情,看不见他的心.
「妳不回他个电话?」声音绷紧,像勉强挤出来。原本的决心破为碎片。
「我跟阿拓!」
「那不关我的事。」他冷淡打断。站起身,背对着她说:「心怡的事,我会如妳所愿的。这样就不会被误会了吧?」
她希望洪心怡搬进来,是怕被误会吧?不想跟他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被误会吧?
一定是这样。
哈!许志胤,你实在太可笑了!
他嘲笑自己。更加的自以为是。
「学长!」徐钟意急忙站起来,不小心撞到桌角,痛得她弯下腰。
许志胤没等待她。他心里充满自以为是的结论,灰心挫败无比。
一次又一次。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瓜。
这一次,真的该放弃了吧?
他做的、表现的,都那么明显了,徐钟意却还是那样无所谓似的反应,只说明了一个原因,她对他没那个意思。扯进洪心怡,也是要他知难而退,打消对她的主意吧?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其它的可能。
但她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心动吗?
可她凭什么又要喜欢上他?
但是,他感觉得到她对他的感觉的……
可是那又会不会是他的错觉……
还有,那个曹拓文……
像这样,他在心里反复来反复去,心思愈理愈杂乱,正负两极互相拉锯着。
或许他一直太绅士了。
他也许应该蛮力一点,一吻下来,就知道她真正的感受如何了……
他苦笑一下,什么时候他竟起了这种「下流」的念头!
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胸口也跟着郁闷起来,教他望着系馆叹气,有点不情愿走进去。
实在没心情窝在研究室里。但他也不想回去。
他抬起头,洪心怡坐在草坪那里,下午有点斜的太阳侧打照在她身上发上和脸庞上。她微斜倾着头,光线在她脸上造成一侧的阴影,衬上那略锁的眉,竟有丝忧郁的模样,似乎锁着什么烦恼。
他有股冲动走过去,又理智地犹豫着。
「许志胤啊,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他喃喃自语着,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子。
「学长!」洪心怡瞧见他了。
「心怡。」他停止喃喃。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了,学长。」洪心怡在笑,但额眉上那股轻锁的忧郁显然没有消,反而因为这个笑,而颦蹙得让人为她心疼。花容月貌怎堪这般的愁绕!
「欸。」许志胤草草带过,这些天他的确是有意避开她。
虽然洪心怡从来没有明说过,但他多少可以察觉她对他的心思。而他都做了那么明显了,徐钟意却仿佛无所觉似的,将心比心,他以他的认知来推测,徐钟意或许对他没那个意思吧?否则,她怎么没什么反应?
洪心怡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下午的太阳照了她一身,并没将她的脸色晒得嫣红。他想装作没注意,到底还是无法真的忽视,问说:
「妳的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没睡好?」
「我没事。」洪心怡柔柔地笑一下。那种柔气的、故作的逞强,很有几分令人舍不得。
「别太用功了。」许志胤敲了她额头一下。随即发现不妥,立刻缩了手,暗骂自己一声。口气尽量保持平淡,收起以前那种学长似的「随便式亲昵」。说:「功课重要,自己的身体也要照顾好。」
「我知道。我真的没事啦,学长。」这样强调,却配上那样一张苍白的脸,只会让人替她更心疼,更不舍。
「没事就好。妳要是这样倒下了,可没人扛得动妳!」许志胤开个玩笑,冲淡那一点忽然间涌上的惜弱的男子心态。
柔美的女孩是需要去怜惜没错,可是也不能随便怜惜,要是弄复杂了,那!唉!
「看妳脸色白得,别再在这里晒太阳了!」他催促她一声,作势往系馆走。
「学长!」洪心怡叫住他。
「嗯?」他回头。
「学长,我……」洪心怡咬着唇,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像有什么难启齿。
「怎么了?」
「学长,我……我知道这有点厚脸皮……我……」她低下头去,低出一个姣美的弧度,烦恼与轻愁低成了一种极度的惹人怜。「我……我叔叔家最近有点事,我……」
连声音也低柔得不能再低,那样的羞涩与难为情。她不直接要求,只是欲言又止的,一副的难开口。话尾一大段的留白,其实不用猜也明白。
许志胤为难了。双手插在口袋里,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求求你,学长。只要两个礼拜就好……」她垂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低得那么柔弱彷徨无助,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