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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就是咖啡馆,维纳斯索性坐下来。露天的桌位,树荫遮着,凉风徐徐吹来,教人那般恋眷。服务生从咖啡馆里出来。她没注意,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迷情的古龙香。
这个香味……她抬头。
“嗨!”对方冲她一笑。“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麦可李。”
麦可李?她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当然没有忘记。她记得那个香味,很迷魂的一个男人。
“好久不见。”她涌起笑。“你在这里打工?”
“嗯。二、四、六的下午。刚刚我在里头看着外头一个人,觉得很像你,果然是你。”麦可说:“要喝些什么?”
“请给我一杯咖啡,嗯,卡布奇诺好了。”她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加上后面一句。
“卡布奇诺是吗?”麦可点个头。寒暄地又说:“你都没再到‘查尔斯’去了是吧?我一直没再看到你。”“查尔斯”是那家舞厅的名字。
“嗯。我不太会跳舞,那一次是跟朋友去的。”
“不会跳舞有什么关系,只要觉得高兴就好。今天晚上我当班,有空的话和朋友一起来吧。”
在对街查公车时刻表的亚历山大看他们谈了半天,既说且笑,好像很熟的样子,很不高兴,大步走过来。扫了麦可的背影一眼,说:“你们认识?”
“嗯,一个朋友。”维纳斯轻描淡写的,没有解释。
亚历山大双手抱胸,抿着嘴,蹙紧双眉。他不是度量狭小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很不舒坦。粗鲁地伸手拉她。“走吧!车子快来了。”
“要去哪里?我才刚点了……”
“走就是了。”亚历山大硬拉着她,不让她把话说完。
“咦?要走了吗?”麦可端了卡布奇诺出来,语气有些惋惜。
亚历山大暗哼一声,放了一张钞票在桌上,说:“对不起,我们赶时间。”
“很抱歉,麦可。”没喝咖啡就离开,维纳斯觉得很抱歉。
“没关系。等下次你有空再来,我免费招待。”麦可好情调地笑起来。
亚历山大更闷了,对他的笑容简直不耐烦。
过了街,七十五路的公车刚巧进站,亚历山大拉着维纳斯跳上公车,一直走到最尾端的座位。
维纳斯纳闷问:“亚历,这班车不是往回家的方向,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亚历山大答非所问,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还有几个像这样的‘朋友’?!”说到“朋友”一词,语气很不痛快。“这个麦可,那个安东尼,你到底跟几个男人来往?”
“我跟他们只是朋友。”
“朋友?”亚历山大哼一声,很吃味。“只是朋友?可是上次你却单独跟个叫安东尼的去看电影?”
换维纳斯皱眉了。他凭什么这样质问她,他自己还不是跟那个艾琳娜纠纠葛葛的!
她不说话,亚历山大就更有话说了,口气很酸,说:“我以为你们东方女孩都很纯情……”
“嘿!等等!什么叫东方女孩都很纯情?”维纳斯反感极了,毫不客气反驳。“你没有权利批评我。你自己和艾琳娜呢?怎么算?!”
这句话让亚历山大语塞。他闷了一会,说:“好吧,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但我可以生气吧?你不以为一旦内心有认定了,就应该对这分感情忠实?”
他想说什么?维纳斯心里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意气用事说:“谁说的?没有此较谁知道?这不就是你们对‘约会’的定义吗?”
“你是故意要呕我的吗?”亚历山大有些生气。她是这样的不温顺。“我要你答应我,不再跟那个安东尼单独约会,也不去找那个浑身恶心味道的男人。”
这个要求大无理,维纳斯装作听不懂。这是她的老伎俩。亚历山大只要生气,就显得傲慢无理,她就装作听不懂他说的话。
“你别装,我知道你懂。”对她的装聋作哑,他更觉得气了。
“好吧。”维纳斯转头看着他。“我说就是。你这个要求太无理了。你不是我的主宰,不能命令我能做什么或不能做什么。”
真是的!她是这么的不温顺。亚历山大望了她半晌,表情竟柔了起来,轻轻吐说:“我不是命令你,我是请求你笞应我。”
“请求?”他突然的轻柔,教她有些无所适从。刻意地板起脸说:“如果我也‘请求’你答应,不许你再跟艾琳娜那样说笑、不许你再跟那些叫什么克莉丝蒂、娜塔莎的来往,你怎么说?”
“我都听你的。”亚历山大立刻接口,毫不迟疑。
维纳斯霍地抬头,没提防他的回答来得这么直接这么快,落了下风,又嗔、又想笑,心头甜甜的。因为不好意思,更要看着他,眸光莹莹的,所有的笑意净闪烁在里头。
“你呢?”亚历山大不轻易放弃追问。
她朝他笑笑,并不正面回答。“你别那么轻易就作承诺。承诺这种东西,是很重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不能因为担心害怕,就不敢作承诺。”
“你不认为这样风险太大了?”她又笑,眼神却认真。
“如果那样想,我就不会这么说了。”亚历山大很大气地,说:“只要你一句话。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听起来真的很像承诺。维纳斯沉默一会,眼神变得远。
“你这样说,倒有些要像中国那种失去传说的古老感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仿佛那般的生死不渝,可是,人的变因大多,那样的传说终究失落了。”她正视他。“我们怎么能保证我们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呢?”
“是没错。将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料,不能保证;可是,这一刻是这样的真实,你不能因为未知的将来而否定这一刻的真实。”
“既然如此,既然未知的将来有未可知的变数,那么,这一刻的承诺又有什么意义?”她不想用言词证明什么。
公车声轰轰的,吞没了所有的音响,反覆着一种单调的节奏,失了真的实切感。亚历山大审视地盯着她好一会,说:“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依我,对不对?”
维纳斯瞅他一眼。“你要我保证什么?嘴巴说说,很简单。可是,看到好看的男孩子,我还是会多看几眼;遇到有魅力、吸引人的男人,我还是会被吸引的。所谓承诺,毕竟不只是一个发誓的仪式那么表面、简单,只要仪式完成了,承诺就完成。”
可是,就算是哄哄他,就只为了他,她也不肯吗?他要的,只是确实感受他们当下这一刻感情的真实,他相信她不会不明白。
“你实在一点都不温顺,真不可爱。”他摇摇头。她侧过脸,那么不以为然。
他笑了,那么深的意味。“可是,我喜欢你这样,有自己的想法,有棱有角。”
维纳斯慢慢泛起笑,笑得有些莫测。她想亚历山大或许不知道,就因为他自己有棱角,他才会接受她的棱角吧。她觉得她不再那么压抑自己;能把自己放在主位上,只考虑自己。
那么,“过去”的她,是怎么样?——蓦然想起这个荒谬的问题,她心惊好一会。却又那么下意识,思绪自己就跑上来。她转头望着窗外,看见最多的还是绿绿的山和蓝得空荡的天空,不禁要怔。她是真的忘记了一些什么吧。她的记忆是不完整的,可是遗忘的感觉那么不真实,她无法很确切地感受这个“不完整”,即使午夜偶然的梦魇,也拼凑不出那存在过的记忆轮廓。
对失忆的人来说,被遗忘掉的,就等于不存在……是这样吗?
窗外蓦地一簇红花艳艳闪过!她惊了一跳。亚历山大适巧伸手拉她,说:“到了。该下车了,走吧。”
“这是哪里?”迎面目不暇给的苍翠和五颜六色的花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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