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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童话(86)
作者:姜厌辞 阅读记录
徐承动弹不得,威逼利诱连番上演,说到泡沫星子乱飞,宴之峋依旧无动于衷,相反劲越使越大。
这节骨眼上,有人经过,是个女人,徐承不抱什么希望,直到对方走近,是个熟面孔,熟到他连名字都还记得。
已经顾不上问她为什么会在这,是不是又和宴之峋纠缠在一起了,连忙发去求救的讯息:“言笑,他疯了,你赶紧把他给我拉开!”
言笑压根没看他,走到言出面前,蹲下身,没掏到纸巾,就用手指抹去小家伙脸上的泪痕,又去亲亲那被冻得红彤彤的鼻尖,“乖宝,妈妈来了,别哭。”
宴之峋沉着嗓说:“他推言出。”
话音刚落,言笑的腰被人环住,她低眸看了眼,言出扬着小脑袋,眼睛里沁着泪,水汪汪的,委屈巴巴的模样,“那个坏东西欺负狗蛋,哭哭,你快给狗蛋报仇。”
言笑缓慢抬起头,视线落在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人身上,左看右看,见他们一脸熟稔,诧异道:“他谁?你认识?”
这人刚才叫她言笑?他怎么知道她名字?
徐承还被箍得死死的,只有嘴皮子还利索,“我徐承啊,B大的,医学院13级学生,你前男友的学长!”
前男友这三个字刺到宴之峋,直接抬脚,朝他小腿肚踹了下,没怎么留情,徐承膝盖直接着地,声音不轻,疼得他额角青筋都绷起了。
言笑终于想起这人是谁,收敛了脸上“徐承是哪条狗”的困惑,上前两步,“你现在还是医生吧?”
话是对着宴之峋说的。
宴之峋回给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还想再当医生吧?”
他没接话,肌肉绷得很紧,是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的讯号。
言笑示意他松开手,“那就别随便动手。”
宴之峋看着她松完筋骨,才放手,徐承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劫后余生感还没涌出,就被言笑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身体力行地教育这小瘪三千万别低估一个母亲的愤怒。
徐承嗷嗷直叫,宴之峋干净利落地将脚一抬,踩上他的胸口,言出哼了声,依样画葫芦地踩了一脚。
这时宴之峋突然想起周程修在微信里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半真半假地对言笑说:“周程修今天中午跟我聊起你,他骂你是猪。”
什么屁话?
言笑顿住了,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
宴之峋面无表情地重复:“今天中午周程修骂你是猪。”
“他无缘无故骂我做什么?我惹到他了?他是不是有病?”
“不知道,可能给他闲的。”
“……”
言笑气到快要原地爆炸,看着地上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名字里带cheng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她也抬起脚,重重往徐承大腿根上踩去。
第38章 她他
徐承没能咽下这口气, 当着言笑和宴之峋的面报了警。
这是言笑第三次进派出所。
第一次发生在她小学六年级,作为一场抢劫案的目击证人,第二次发生在高考后的谢师宴上。
离开学校, 又跨过那道成人分界线,烟酒顺理成章地解了禁, 被酒精过度蚕食的大脑麻痹不了能言善道的一张嘴, 只会让它变得更加无遮无掩, 菜还没上齐,有人就开始聊起言文秀,说她总对着男顾客笑得像朵花,还说她卖的不是点心, 是自己在桐楼数一数二的姿色,勾的男人魂都掉了,最后又意味不明地问言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亲爸是谁?你和你妈为什么要来桐楼?是不是你爸就在桐楼哪块犄角旮旯里藏着?
谁挑起的话题并不重要, 因为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在附和一笑, 隐晦的, 直白的,肮脏的, 嘲弄的。
其中一个男生笑得最大声。
她不带任何迂回地冲上前,用不知道从哪聚集起来的力气,踹倒了那人的椅子, 她的脚不是铜墙铁壁,自然也会疼,可她没时间去疼, 抓起餐盘里没有动过的蛋糕就往他脸上扣。
他挣扎,她就死死摁住他。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已经一地狼狈,她一身蛮劲用不完,两名教师上前没扯开她,反倒将那男生拖举在半空。
在所有人的视觉盲区,她突然松开了手,男生跟落地的西瓜一样,后脑敲到地上敲得嘎嘣脆,也敲得他眼冒金星,没一会失去了意识。
教师忙不迭松开她,半跪在地上察看男生的情况,费了很大的劲,差点连人工呼吸都用上了,才将人的魂魄招了回来,他们悬在嗓子眼的气息一泄下,就开始秋后算账,“言笑,你看看你都闹成什么样了?老师知道他们的玩笑是开得过分了些,但出手打同学就是你的不对了。”
言笑在鸡飞狗跳和旁人看她像看疯子一样的目光中,平静地抬高嗓音,打断他们的说辞:“知道?你们知道个屁!要真知道,你们这群人早就闭上了嘴,不会到今天还满口喷粪……”
她转动一圈,视线又冷又高傲,鹰隼一般,“再说我妈一句,不管是当面的,还是背后的,被我知道了,我一定撕烂你们的嘴!”
那男生最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又当着一群人的面尿失禁,自尊心有些受挫了,变成了窝在壳里瑟瑟发抖的小雏鸟,不顾老师们息事宁人般的劝慰,打电话给他妈哭诉,他妈很快赶来,路上还报了警,言笑在民警了解一下情况的说辞中主动进了派出所,最后是校长亲自去捞的人——她是学校重点栽培对象,可能也会是建校几十年来唯一一个状元,不能落下任何污点。
言文秀是在言笑披头散发回到家后,才从邻居口中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即便惊讶到了极点,但她没有说出一句指责或类似指责的话。
“今天晚上吃饱了没有?”
言笑摇头,“还没来得及吃,就顾着打架去了。”
言文秀又给她添了两筷子的红烧排骨放进面汤里,“下次打架前,记得先把自己肚子填饱。”
她囫囵哦了声,听见言文秀又问:“痛快了吗?”
“比以前憋着气装傻充愣那会痛快很多了。”
哪怕是在发泄情绪的时候,她还得收着敛着,不把话说绝,维持虚假的体面,像极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明知早就被看穿、被笑话,台下的人不尽兴、不愿散场,她就不能退场,用故作出的愚钝和麻木粉饰太平。
言文秀抬头看她眼,粗糙的指腹拂过她脸上被指甲划破的细长伤口,“九月去大学报道后,就再也不要回来这地方了。”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再等会。”
言笑低低哦了声,“我不在的时候,要是有人骂你,你也跟我一样直接亮出拳头揍回去。”
“我一把年纪了,怎么打得过?”
“那你打电话给我,我花钱找人来替你打。”
……
宴之峋用余光捕捉到她扯卫衣领口的动作,低声问:“你不舒服?”
言笑哑着嗓子说:“想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晦气事,有点透不过气。”
岂止透不过气,她的负能量快要满上头顶,就差一个缺口发泄出来,感觉都能把那姓徐的第三条腿踢折。
言出听见了,脑袋迅速一摆,盯住言笑看了两秒,突然凑过去亲她的脸,“哭哭不要难过,出出会像小英雄一样,把哭哭从这里带出去的。”
不待言笑反应过来,他从宴之峋的腿上跳下来,小跑到其中一个民警身侧,揪揪对方的衣服下摆,小心翼翼地问:“叔叔,出出做错事了吗?”
民警没在桐楼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天上的星星怕都没这么亮,声音也好听,软软糯糯的,还很甜,像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