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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童话(23)
作者:姜厌辞 阅读记录
“你也挺能睡。”她点评了句。
宴之峋喉咙一梗,“比不上你。”
“那是当然。”
话音落下,宴之峋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为什么经常和她斗嘴、心里却又不爱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从来都没赢过她一次。
等他走进,烤翅差不多熟了,言笑问:“你吃不吃?”
他应该是刚洗了头,还没吹干,头发裹挟着水汽,湿漉漉地往她鼻腔里钻。
她稍稍别开了脸。
滋滋的烤肉声里,宴之峋听见自己说:“谢邀,不吃。”
声线仿佛是刚从冷冻层里拿出的鸡翅包装袋上粘附着的白霜,冷到死气沉沉。
“你确定?我烤串的技术还挺好的,你看都没焦,味道应该也不错。”
说着言笑将自己手臂收回去一半。
宴之峋微微眯眼,用清淡、细听夹杂着几分纡尊降贵般的语气拦下她的动作,“既然你都这么跟我推销了,尝尝也行。”
“……”
说话还是这么欠揍。
咒他被烤□□戳穿上颚好像过于恶毒了,那就祝他被棒签尖口划开一道口子。
言笑一边在心里诅咒,一边皮笑肉不笑地把烤串递过去。
大概是巧合,宴之峋还真被棒子尖端刺破了内唇,不深,出血量不大。
“不是吧,这么灵——”
言笑脱口而出。
宴之峋止完血,一个眼神刮过去,“灵什么?”
言笑能感受到,空气在他的目光中几近凝固,她摇头,“我刚才有说灵这个字?”
宴之峋呵了声,对她的装傻充愣表示不屑。
中途言笑回四楼取了手机,下楼用的滑梯,恰好被宴之峋看到,他半迷惑半鄙夷的目光再次递了过去,“你怎么又从这上面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从上面下来?”
言笑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以为这滑滑梯是给谁造的?”
什么玩意???
原来这滑梯是你要用的?
宴之峋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张蜡笔小新同款肉嘟嘟的侧脸,心跳漏了好几拍。
从昨晚开始,他的脑子连同他还鲜活的神经、血管都被前女友占据得满满当当,根本腾不出其他空间留给另一个人——那个小名叫出出的缠人精。
两条等式缓慢成型:
生活不能自理的妈=前女友
没读过书的狗蛋=他
他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厉害,言出出现的那一霎那,几乎要跳停了。
小家伙看上去心情极好,抱住言笑大腿的时候,不忘跟宴之峋打招呼:“狗……狗。”
言笑有了小幅度的停顿,然后牵着言出的手,朝小院走去,没走出几步,被人拽住手腕。
“干什么?”她用眼神示意他松开。
宴之峋反而越扣越紧,“你就没有什么其他话想跟我说吗?”
快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还有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像极了工业糖精里的俗套对白,不由逗乐了言笑,她点头说确实有。
宴之峋这才松开手,盯住她看,看见她嘴唇微动。
一个字都还没吐出,他先悄无声息地绷直了背,摆出半洗耳恭听半严阵以待的架势。
大概过了足足十秒,空气里才响起言笑不太确定的声音,“你出国前,我不是给了你一个平安符嘛,要是你还留着的话,现在能还给我吗?”
她长长叹了声气,“你可能不知道,那平安符是我去几百公里外的寺庙、三步一叩首九步一跪拜求来的,祝愿你能在国外健康快乐的同时,一展身手……可现在你都回国了,我俩也分手那么多年,还放在你这就有点浪费了。”
第12章 她他
她的避而不答, 被宴之峋视为有难言之隐。
至于为什么会有难言之隐,他有条有理地罗列出了数十种情况,它们交替在脑海中闪现, 最后只剩下最为醒目的一个原因:她是因为爱他,才会生下他的孩子。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 他装了回听障人士, 跳过关于护身符的话题, 一连串甩出几个咄咄逼人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怀孕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怀孕的?在我们分手前还是分手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言笑算不上强烈的情绪在睫羽上凝固了一瞬,直到瞥见他垂落在大腿两侧颤抖的双手,迟缓地意识到他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另外一半虚假的强势用来自欺欺人。
言笑捂住言出的耳朵, 低声道:“跟你分手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另外几个问题,她选择不回答。
她的沉默反倒助长了宴之峋并不存在的底气,他轻扯唇角, 摆弄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 看着做作又刻意, 像在说:愿意生下前男友的孩子,你果然还爱着我。
听完他持续性的颠三倒四, 言笑终于忍不住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口吻无奈,哄不听话的小屁孩一般,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宴之峋顿住,脑海里剩余的所有声音就这样被她简简单单的一句吞噬殆尽,导致他的反应足足慢了数十拍, 抬眼,只对上一个后脑勺, 松松垮垮地扎了个丸子头,上身跟他一样,套了件连帽卫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第一次见到她扎这发型,是在他们同居后的某个周六,碍于那会她的技术还不够娴熟,皮筋竖得很紧,毫无松弛的美感,他想当然地以为是道姑头,当场投去无法理解的目光,她恶狠狠地咬上他,逼他夸好看,一面反反复复地纠正他这是丸子头。
那天言笑还跟他普及了很多美妆和穿搭知识,得亏过目不忘的本领,记下那些并没有耗费他太多时间,直到今天,他还能一眼区分出脏橘色和烂番茄色,以及,知道不同颜色遮瑕的适用区域。
言出倒没跟着言笑离开,而是轻轻拽了拽宴之峋的手指,“狗蛋,你和哭哭吵架了吗?”
宴之峋像陈旧失修的机器一般,卡顿感十足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奇怪,被言出当成在撒谎,珍珠泪一下子砸到地上,“出出不要狗蛋和哭哭吵架,狗蛋,你去哄哄哭哭好不好?”
凭什么要他去哄?
宴之峋投去难以理解的眼神。
“哭哭说过,男孩子就是好好哄女孩子的……”言出的哭腔断断续续的,一面不忘发去谴责,“狗蛋,你不要这么小气,哄哄哭哭,又不会让你变得更加没有文化。”
“……”
宴之峋深吸一口气,强调道:“我没有骗你,我没和你妈吵架。”
言出认真盯住对面的男人看了几秒后,眼泪瞬间消失,突然咧开嘴笑,“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
这演技,跟你妈学的?
补偿一般,言出勾住宴之峋的手指,“我刚才也不是不相信狗蛋哦,所以,狗蛋你不要和出出生气。”
宴之峋又是一怔,他至今没能消化掉从昨晚开始强行灌输进他脑袋里的所有信息,尤其是“狗蛋就是他”这条毋庸置疑的等式,导致他一对上言出的笑颜,心里就百感交集,但他不能确定里面是否存在着被悄无声息唤醒的父爱成分。
他的手指宛如被厚重的冰霜包裹,僵直到无法动弹,更别提回握住言出肉嘟嘟的小手。
就在他即将从言出漂亮的大眼睛里获得些力量前,言笑扭头朝言出招了招手,“宝贝过来吃牛肉串。”
言出二话不说松开了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狂奔到另一处,徒留宴之峋在原地发愣。
半分钟后,他才抬腿朝他们走去,言笑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趁言出全神贯注吃烤串的空档,淡声问:“忘记问你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房子又是谁给你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