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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童话(20)

作者:姜厌辞 阅读记录


他得承认,最近他想起自己这位前女友的频率过高,高到足够向他传递出危险的讯号,但这不代表他还爱她,或者有任何跟她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重蹈覆辙这种愚蠢至极的行为,他做不出。

对上眼前臭到不行的一张脸,得到这个回答的周程修一点也不意外。

“燕子。”

他还没说什么,宴之峋让他闭嘴。

周程修只好改口,老实巴交地叫了声,“宴峋。”

这是宴之峋十五岁前用过的名字,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他一阵恍惚。

“咱俩认识了十几年,我一直想跟你说,不过一直忘了说——”周程修无视见底的酒瓶,装模作样地拿起杯子抿了口酒,“我以前特崇拜你,当然我说的是学习……你呢随随便便一考就是年级第一,还会精准控分,不像我,考来考去,点兵点将都点出花来了,也就那点分。”

宴之峋挑了挑眉,眉峰处的弧度更清晰了。

周程修不紧不慢地接上,“不过后来我发现上帝是公平的,比如,他在开启了你智商那扇大门的同时,关紧了代表着你情商的窗户。有些时候你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是真的欠扁到了不顾别人死活的地步……你这样的人才,我估计一千个人里面只能出四个。”

约莫两秒的沉寂,宴之峋刻薄一笑,“你别以为灌我几杯酒,我脑子就浑到听不出你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周程修装傻嘿嘿两声,“真不愧是你。”

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做到浑身戒备,“掉以轻心”这个词似乎从来没出现在他身上过。

周程修笑着眯了眯眼,朦胧的视线里突然进来一段画面,是之前有次言笑来酒吧捞人,宴之峋将全身的重力都靠在她身上,缠着她说还想在待会,言笑不肯,威胁他说再不走就把他的丑态全都拍下来,他一脸黏糊,反问道:“那你还会喜欢吗?还喜欢的话,就随便你拍。”

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构,也可能是因为它们相互揉杂着,才叫人分不清。

周程修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宴之峋问:“你什么时候走?”

“我才来你就赶我?”周程修手掌掌心归拢,前后摇摆一阵说,“兄弟,做个人。”

宴之峋换了种相对人道的说法,“你晚上住哪?”

“在这附近定了家酒店,打算在这玩几天,你明后两天应该不工作吧,带我转转?”

宴之峋干脆利落地拒绝,“没空,要去给人当男保姆。”

后半句话他说得很轻,周程修没听到,“得,那我直接改签到明天早上回去算了,就不留在这碍着你的眼了。”

宴之峋冷漠到了极点,也不挽留,双手插进大衣口袋,突然涌进来的风将他的刘海吹起,露出冷白的额头,上面有道长达三公分的疤,看着有了些年头。

周程修注意到了,到嘴边的话被他收了回去。

吃完,两个人离开火锅店,见宴之峋意兴阑珊,周程修就没提出去酒吧续个摊,沉默着走到方便打车的公交车站台附近。

周程修是个话痨,经过一路的寂静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一开始说的话很杂,没个重点,在宴之峋的眼刀子里,他才渐渐收了侃大山的兴致,拐入正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周程修却当他还在闹别扭,“你犯的不是什么大错,新闻也都撤下来了,估计这会已经没人记得你做了什么,你就去跟你爸服个软,没准他就让你回来了,毕竟你是他亲儿子,总不可能一直让你待在这种穷乡僻壤受罪,自耗前程。”

“正因为我是他亲儿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我没干出足够填平那错误的成绩、或者该说我还不能让他看到我身上的价值前,他不可能放我回去,留下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

周程修突然能理解了,叹了声气,拍拍他的肩,“每到这时候,我才能意识到我这种平平无奇的家庭有多好。”

宴之峋抬高右肩,甩开他的手。

驶来一辆空的士,周程修拦下,上车后扭头准备跟宴之峋挥手告别,哪成想,宴之峋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着反方向走出几米。

周程修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转瞬又想起刚才在饭桌上被他遗忘的一个话题。

是半个月前的事,李芮彤在聚会上说漏了嘴,把言笑的消息透了出去。

周程修降下车窗,不顾前排司机的阻止,整个脑袋探了出去,距离拉得实在远,连背影都被黑夜融成了细细瘦瘦的一条,环境嘈杂喧闹,叫是叫不回来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说。

-

分别后,宴之峋去了最近一家麦当劳点了份平平无奇的套餐。

很奇怪,明明只在国外待了几年,回国也有段时间了,现在他的胃比起中餐,更能适应热量爆炸的汉堡薯条,也可能是刚才那顿火锅给他的视觉和味蕾带来的冲击性过于强大。

他没有在外停留太久,只因在离开麦当劳前他收到了哭女士发来的一条消息:【非苟先生,九点后,请帮我照看出出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宴之峋盯住屏幕看了会。

【行。】他回。

宴之峋打算在八点五十分到民宿,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到目的地前,被一个女人拽住,她说了一堆,脸色焦急,碍于说的方言,他一个字没听懂,最后女人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这人用的倒是普通话,就是口音很重,他勉强听清说的是“她是我老婆”。

宴之峋没有多想,半路突然扭头望了眼,那两个人拉拉扯扯着消失在沉沉夜幕里。

民宿一楼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沉黯。

靠近楼梯的位置装的声控灯,随着他的靠近,灯亮起,但也只是昏昏暗暗的一盏,只够照亮两侧的路。

鞋还没来得及脱,许久未听到的金属壁摩擦声响再次扑进耳膜。

他以为是言出,停下了拖鞋的动作,站在滑梯口等着。

几秒的动静后,空气静到可怕。

出现的是个女人,脸白得跟墙皮一样,五官很立体,在光影切割下,看着有种朦胧不清的混血感。

彻底看清楚对方五官的刹那间,宴之峋紧绷了四年的弦终于断了,一时间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余音。

玻璃门后驶过一辆黑色轿车,车灯投落而出的暖黄色光影从他挺括的背上一寸寸地碾过,几乎碾断了他的脊骨。

对面的女人却在他的注视下,缓慢挺直了背,眼睛眯成狭长的一道弧,微妙的审视从里面倾倒出来。

两个人谁也不着急开口,一高一低地对视着,五秒的时间磨平了其中一方剧烈的心跳反应,她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极了。

宴之峋闷在胸腔里的心跳声却依旧震耳欲聋,大脑也是一片迷蒙,他试着把记忆倒回她出现在眼前的一霎那。

堪称偶像剧里毫无征兆又浪漫的邂逅。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是他的前女友。

以及,时隔四年未见,她蹦出的第一句话不是:“你谁?”

第11章 他她

宴之‌峋从小就拥有一项过目不忘的本领, 这是别‌人望尘莫及的优点,有些‌时候却是折磨他的缺陷,比如‌现在‌。

这么久没见过面‌, 言笑的联系方式和相机里的照片也被他删得一干二‌净,可他还是能在看到她的一霎那就认出她的脸。

他真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 科技发展到能往人的脑袋里塞进去一块橡皮擦, 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统统清除掉。

声控灯在‌沉默的对视里挑灭, 直到言笑重复一遍“你谁”后重新亮起,依旧是泛黄的一片,平铺在‌白色泥墙上,另外一隅将两个人的半截身躯包裹进去。

宴之‌峋还是没有给出回答。

这会‌空气不仅安静至极, 还干燥的让人嗓子眼一阵阵的痒,他忍不住曲指捏了捏自己‌的喉咙,又压了压被‌风吹乱的鬓角碎发,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 他开始后悔, 忧虑起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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