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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濯雪(63)
作者:今稚 阅读记录
林慧丽过会儿就到, 傅真忍住悲伤走回预定的位置, 逼自己赶紧坐下冷静冷静,收拾好情绪别被看出来。
“小姐你好, 这是你点的威士忌风味小食套餐。”
“谢谢。”傅真虚弱地笑了笑。
服务生看她脸色苍白,担忧地欲言又止,出于礼貌,最终没敢多问,只委婉地说如有需要,可以随时提供帮助。
傅真点点头,在夜色中落寞地举杯恰特调。
茉莉花浸泡的威士忌,搭配日本柚子、接骨木花和菠萝,淡淡的花香果香清爽芬芳。
这是之前晏启山带她来说,点给她喝的,说是和她一样有种幽深华丽的微醺香气。
傅真竭力维持淡然宁静的表象,可晏启山和沈繁樱的亲昵熟稔的交谈声声入耳,听得她满腹委屈,酸楚,整颗心都在颤抖。
威士忌一饮而尽,立刻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不适,随时要倒下去。
地震那会儿流产后气血亏空严重,花了很多钱吃了很多补品都没彻底养好。三哥又不知节制,老在那种事上变着花样乱来,她爱他,不舍得拒绝,导致现在每次姨妈前后,稍微情绪激动、天气变化,整个人就会大病一场一样虚弱。
浑身关节酸疼,傅真手托腮竭力忍着,几次能地想回头哭“三哥你快过来,我难受”,但最终还是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就会看见令人受不了的画面。
……
心烦意乱中,傅真又奢侈地开了瓶很贵的香槟。
自己开的。用的晏启山教的方法:沿着虚线撕开酒帽,拧开金属蘑菇帽,瓶子45°倾斜扭动瓶身,瓶塞略微松动后开始放气。
然后,果然听到了完美的“贵妇的叹气”。
迎着荡漾的晚风,一杯接一杯流光溢彩的“巴黎之花”美丽时光干型年份,满嘴鸢尾花、紫罗兰和新鲜草莓、黑莓的香气,但是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她孤零零的自斟自饮没人陪,她的男人却在和其他小妖精碰杯,太令人伤心了啊。
晏启山就是个大混蛋。她昏昏沉沉地想。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半醉中,额头突然被温暖宽厚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覆盖,耳畔响起陌生男人磁沉的嗓音:“生病了?要不要我帮你把他叫过来?”
“谁啊?”傅真吓了一跳,睁眼一看,是季庭宗。
季庭宗沉稳威严,一身黑,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一看就深不可测很不好惹。
她还是有点怕这种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摇头往旁边躲了下,“不用。他不知道我在这儿。”
“来捉奸的?”季庭宗一本正经地试她额温,眼底有点戏谑的笑意,活像鼓舞士兵的将领,“要是打起来,一对二有信心打赢不?”
手掌纹丝不动地贴在她额头上,傅真生气地摇摇头,试图甩开它,“三哥不是这种人,你……”
话未说完,她眼前一黑。
她感觉自己倒在了人家手掌心里,想交待“带上我的包和酒,叫阿丽,不要叫他”却没了动弹的力气。
再次醒来时,手背扎着吊针。
没等她开口询问,林慧丽弹簧似的从旁边弹过来,“真真,你吓死我了。”
傅真歉疚地笑笑:“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慧丽趴在床边满脸担忧,不赞同地反驳:“哪里只是有点累,都要住院调理了。晏启山呢?每次你生病他都不在,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傅真踟蹰片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神使鬼差地撒了个谎:“他出差了,过几天才回来。”
林慧丽狐疑地看着她,显然是不信。但此时季庭宗已经领着傅宝珠走进来了。
宝珠手里拎着吃的,拖长声音十分夸张地说:“姐,你怎么又住院了?哦对了,你男朋友呢?”
还好,宝珠没当着季庭宗的面直接叫姐夫。傅真表情一缓,笑着招呼她坐下,“他出差了,不用管他。”
季庭宗眼神幽深莫测,“确定不用通知他?”
傅真坚定地摇头说不用,季庭宗于是哂然一笑,若有所指地说,懂事过头会吃亏。
她垂下眼睑,假装没听见。
季庭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指着桌子上的外卖说:“那就吃点东西吧,给你点了骨汤小馄饨。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宝珠连忙追上去:“季叔叔,我要下去买水果,我们一起坐电梯吧。”
确定他走了后,傅真暗暗松了一口气。
骨汤小馄饨吃了一半才想起,季庭宗萍水相逢跑前跑后,她连满心戒备,谢谢都忘了说。
改天得请人家吃个饭回个礼,不能让人白帮这么多忙。
“真真,你是不是和晏启山吵架了?”季庭宗和宝珠走后,林慧丽坐到床边,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
傅真撑着床板,换了个半躺半坐的姿势,苦笑到:“有那么明显吗?”
林慧丽掰了个香蕉剥着,毫无安慰她的觉悟:“你只是看着坚强独立。你很依赖他。要是没吵架,你早扑在他怀里哭开了。”
傅真拿过香蕉慢慢地吃着,半晌才撇嘴说:“我哪有那么脆弱。”
“也不是脆弱,是太在乎。地震那会儿你逃出医院去阿坝找他的壮举我可历历在目。”
林慧丽扔了香蕉皮,拆开另一份骨汤小馄饨,边吃边感叹:“讲真的,你生病不告诉他,宁可被他兄弟抱着送医院,他知道了迟早会疯。”
傅真低头沉默一会儿,忽然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可是我已经快要疯了,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钱并不能让我永远气定神闲、松弛大方、情绪稳定,我依然是个小气的女人。”
林慧丽呼哧呼哧喝完馄饨汤,擦擦手,扶着她肩膀轻轻一摇:“真真,我觉得很多事情你可以直接问他,跟他提出来,不要总是默默忍着。他那个圈子全是些浪荡子弟,有时候他可能压根没发现有些事会让你那么伤心……我不是为他辩白,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
傅真点点头,阿丽这些话不无道理,“可我应该怎么跟他提呢?”
林慧丽自己感情也失败,闻言顿时被难住,好半晌才迟疑地说:“先控诉一番,然后搂着他一哭二闹三撒娇?”
傅真脸色微哂,抱着被子说:“这不就是金丝雀吗?”
林慧丽听完,用见鬼似的表情看着她,大着嗓门说:“你是他女朋友啊!不高兴了哭一哭闹一闹撒个娇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要是受不了,让他滚蛋。”
“……”
傅真更难过了,侧躺下来,将脸转到另一边,正对着窗,“然后再哭着说爱他舍不得他吗?”
“你清醒点,又不是没了他你就活不下去。”林慧丽恨铁不成钢叉着腰,语气特别斩钉截铁。
傅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轻轻问到:“你要不今晚留下跟我挤一挤,明天再回去。”
林慧丽脱掉外套鞋子爬上来,张开双臂说:“来吧,男人胸部哪有姐妹的可靠。”
傅真看着她滑稽的模样,转悲为喜,忍不住笑了出来。
迷迷糊糊睡到晚上十点半,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傅真几乎是秒接。但接起来后,她并不说话。
晏启山似乎知道她生气,在电话里低声笑着哄她,“真真,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
为了不吵醒阿丽,傅真起身走到阳台上,手脚被风吹得冰冷,“你不是要加班吗?”
“想你想得厉害,就想回家抱着你睡。”
今晚风很大,晏启山似乎也在风里,声音温柔缱绻又含糊,但落在傅真耳里却格外的清晰。
一天的委屈奔涌而出,她潸然泪下,“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