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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濯雪(34)
作者:今稚 阅读记录
春节期间北京各大庙会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公交地铁根本挤上去,出租车不好拦还漫天要价。外面冰天雪地,零下二十度,很冷,傅真于心不忍,提出送她回学校。
林慧丽摇摇头,笑说,“这么贵的车,弄脏了我洗车费都掏不起,还是打的自在。”
“那你路上小心。”傅真点点头。她原本打算约林慧丽晚上去三里屯清吧喝酒唱歌,因此出门时穿得很少,这会儿正冻的瑟瑟发抖。
“嗯。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感冒了。改天开学了,我一定回请你一顿法式大餐。”
林慧丽挥挥手,认真地看了眼贵气逼人,从头到脚完全变了样的傅真。
为了美,她不再怕冷,也不再怕痛。
哪怕只是朋友见面,她依然郑重地一袭深V丝绒小黑裙,纤细笔直的腿,套了条很薄的黑色透明玻璃袜。
耳垂上特意打了低耳洞,挂着中式黑金漆器耳坠,稍微一动,摇摇欲坠。颈间光彩夺目的超长多层中古琉璃珍珠项链价格并不高,但是美,看着贵。
右手食指、名指上的两枚造型坚硬、素净的雾面几何金戒堪称点睛之笔,明明是暖色,却和她不经意间流露的真我一样清冷朦胧。
今日妆发也素净简约,脸上表情淡淡的,眼眶有些红,裹着松松垮垮的咖啡色貂皮大衣,站在门口风一吹,看起来娇贵又易碎,很惹人怜爱。珠雨确实没啥胜算。
辞别林慧丽后,傅真一路失魂落魄,在停车场差点迎面撞个满脸横肉的纹身男。踉踉跄跄醉醺醺的,嬉笑着伸手来拉她,“美女,要不要我带你去浪漫一把?”
傅真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拔腿飞奔逃回车里,“砰”地一声关门落锁。
那人破口大骂,跑着追上来,“TMD,我跟你说话呢,你没长耳朵啊?”
得亏晏启山塞给她的是辆彪悍的黑色大G,女孩子开比较唬人。对方个子矮,看着也穷,追上来徘徊片刻,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不识抬举,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因为力量体能等先天性条件的差异,女孩子对上男的永远处于弱势。
傅真又气又委屈,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明明想赶紧走,却脚软踩不动油门,手抖握不住方向盘。开足暖气抱着肩膀呆坐片刻,才浑浑噩噩的启程回三里屯。
路上多次走神,还超速行驶,被交警当酒驾飙车拦下来一通检查教育,“怎么开车的?还要不要命了?”
傅真这会儿看人民警察宛若看到亲人,当场嚎啕大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刚才实在是太害怕了。”
“……”几位正义凛然的执勤人员面面相觑,把附近的女警叫过来处理。
女警三十许,是朵铿锵玫瑰,张嘴浓浓的热情老北京味儿:“遇到什么事儿了?慢慢说,不要哭。”
意识到自己失态,傅真立刻收住情绪,转身从车里找出三证递给她,“我没事。今天心情不好,刚刚情绪有点激动,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该交多少罚款?”
警察大姐接过证件,给她递了张湿纸巾,出示自己的执勤证件和执勤终端,亲切地说:“还没有超过10%,首违处以警告,扣零分。但您这个样子上路很危险,叫家人来接一下。”
傅真一怔,忍不住扁了扁嘴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家人,大概是没有了吧。”
刚才她只是劫后余生豪迈地呜咽两声,这会儿是真的伤心地了,彻底暴露她本来面目——哭声格外敏感、纤细、脆弱,像一只受了欺负后嘤嘤嘤的波斯猫。
“听口音您是南方人。”警察大姐见多识广,立刻猜了个七八分,“您这是跟男朋友吵架了?要是您不好意思打,您拨过去,我帮您把他叫过来。”
傅真正想说他人在日本,手机走马灯便亮了起来。
她正要拒接。警察大姐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备注的“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无声的询问,这是你男朋友打来的吧?
傅真只得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生气啦?”电话那头,晏启山笑了声,嗓音温柔又疲惫,“不气了好不好?我已经回来了。待会儿带你出去玩。”
任凭他怎么哄,傅真就是不出声,面朝墙壁缩在角落里抹眼泪。
晏启山什么也听不到,但直觉很准,说话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是不是哭了?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接你。”
“我没事,你休息吧。”
听听他磁沉的绵绵情话,想想林慧丽那番话,傅真悲从中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明天过来搬回学校住。”
晏启山被泼了一头冷水,脾气也上来了,恼火地打断她:“真真,我又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不行吗?”
傅真不说话,泪流满面地哭。
“先生,她情绪不太稳定,您还是过来一趟吧。这里是三里屯……”警察大姐一边拍拍傅真安慰她,一边接过电话,给晏启山报了地址,简单地讲了情况。
其实这个红绿灯口离他家四合院“颐和公馆”挺近的。
他是行色匆匆,一路跑过来的。傅真远远的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刚才被强行压下去的情绪全奔涌了出来,蹲在地上越哭越委屈。
周围停下来围观的过路行人看她长得又乖又漂亮,忍不住劝到:“哦哟别哭了别哭了,大妹子,你看他多喜欢你啊,满脸焦急,这么冷的天,大衣里头只穿了件睡袍,光着脚丫子蹬双拖鞋就跑来找你了。”
“他不喜欢我。”人哭的时候,越劝越伤心,傅真抬起头,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脸上挂着两滴清灵灵的眼泪,“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瞎说,我哪里不喜欢你了?”晏启山笑着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安抚地摸摸她后脑勺儿,扬声向周围道了谢:“谢谢大家照顾我女朋友,给大家添麻烦了。”
看到晏启山俊美靡丽的模样,大家也了然了,帅成这样,又这么贵气,多半是“一环”哪家高不可攀的大院子弟,难怪小姑娘患得患失伤心到这个地步。
“没事没事,小姑娘嘛,你年长些,多哄哄……”
傅真一直被他藏在怀里。众多八卦的目光,都由他一力应对。
……
不多时,交警队撤离,群众散去。
晏启山将她抱回车里,系上安全带,拔走车钥匙。然后自己倚着车门,淋着鹅毛大雪,在外头沉默地吸烟。
日思夜想的男人就在身边,却不再和以往那样亲昵,傅真有些不知所措。
她正要推开他,下车跟他理论。却在不经意间猛然发现他左肩靠前一点的位置似乎受伤了,贴着纱布,上面还渗出了一丝新鲜的血迹。
原来他是因为这会儿握不住方向盘,又不想让她走,所以才避着她?
傅真立刻从驾驶座那边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从车头绕过去,趁他不备,一把掀他睡袍的一角。
睡袍里侧红得刺眼。傅真瞬间泪如雨下。
“别哭啊,你一哭我就慌神。”晏启山抬手揽住她,笑说,“你要是心疼我,就赶紧的亲我一个。这些天你不在身边,我可憋坏了……”
不等他说完,傅真便拉着他的手,垫起脚尖,吻住他柔软干燥的唇,笨拙地伸出舌头,深入痴缠他的呼吸和体温。
远处酒吧,有人弹着轻灵柔和的木吉他,缓缓清唱忧伤的多利亚小调——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请他为我找一块栖息地)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种上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