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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濯雪(17)
作者:今稚 阅读记录
“我会的。”傅真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满是自嘲——
晏启山和她之间实在连爱都算不上,这一场邂逅就像夜里的露水,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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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间的饭局么,吃饭总是其次。
她俩坐了老半天,桌上的菜肴没动几筷子。林慧丽关心完她的私事,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毕业作品上,“真真,那个自编自导的微电影,你打算怎么交差?”
林慧丽选择的是拍摄市井生活纪录片。
跑了全国那么多城市,目前手里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素材。但傅真还没开始行动。
“具体的还有想好,”傅真想了想,茫然地说,“大概拍个文艺片,剧本是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个。”
她大二时写的,一异国爱情故事,很现实也很压抑。
当时傅真根据导师的建议,五天里集中刷了七八部波兰文艺片,《蓝白红三部曲》、《与安娜的四个夜晚》、《大理石人》等,然后制造了一个特别冗长沉闷的故事。
大概是,一对相爱的人,因为现实的压力,最后各自嫁娶。
虽然他们还爱着对方,但依然坚定地没有选择离开对方,找了个搭伙过日子的配偶,如鱼饮水般同床共枕,生儿育女。
中间他们又各自经历了一次配偶出轨、离异,可他们还是还是没有选择和对方在一起。而是重新找了远远不如自己的人,鸡飞狗跳地过下去。
直到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不在这个城市了,他俩才终于约定一起去领结婚证。
然而,领证前一天,已经变成老头的“勖先生”忽然在夜里去世。
这一次是他先说离开。
葬礼结束后,白发苍苍的“小姑娘”选择了自尽——有些人,虽然无法在一起,但他是你活着的希望。
故事完成后,她自己嫌太残酷,连着拉片作业一起束之高阁。
但这学期压力比较多,为了应付作业,只好又把这稿重新扒拉出来用。反正她研究方向不是电影,能交差就行,不求出彩。
“噢,《西贡往事》啊,我看着你写完的。”
林慧丽沉思片刻,认真说到,“我觉得故事很有现实意义,就是勖先生人设有些太好了,不容易找到能相匹配的演员。”
傅真默然,勖先生其实有点儿像晏启山,确实不好找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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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时,天空短暂地出了一会儿太阳。
为这难得的日光,她们飞速把饭吃完,奔到广场上晒了一会儿。乌云重新被风卷过来后,林慧丽提议去找一家酒吧,体验一下杭州的夜生活。
傅真本来不想去的,“我还要回去写电台稿子。”
“呸,你这话骗鬼呐,”林慧丽斜眼唾弃她,“我看你是重色轻友,赶着回去陪男朋友。”
傅真被她说的双颊绯红,难为情地告饶,“真不是,我接了一堆活儿赚学费呢。”
“现在不是放假嘛,明天再写不行。”林慧丽拉着她走在热闹的广场上,“你成天闷在他家里,再不出来蒲一蒲会发霉的。”
“你把我说得我跟全职女友似的,”傅真脸色一赧,正色道,“我一直有自己的事做,也不是一直呆他家里的。”
林慧丽也不知信没信,撩一把她长发,不以为意地说,“你写那个电台音乐节的稿子,更应该去酒吧里找找灵感。”
连日气温回升,杭州城内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多积雪。前阵子冻得闭门不出的人,不分男女老幼,这会儿大部分都涌到街上放风了。
广场里还有一群年轻人,到处功放音乐,流行的,摇滚的,美声的,把冷酷寒冬重新变回了喧闹的烟火人间。
电台大部分听众都喜欢热闹,确实得体验听众向往的生活,才能写出他们喜欢的稿子。
“诶,那边有铁板鱿鱼和鸡蛋汉堡,”林慧丽见她没有出声,直接当她同意了,拉着她兴冲冲地往烧烤小吃街那边走,“我觉得这家的狼牙土豆和烤羊肉串也很香,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随便来点儿成。”傅真随口应了声,但心里想的却是,晏启山那么不喜欢“坐'牢”,这会儿应该准备回家了吧。
“空腹喝酒伤胃,我们等会儿再去。”林慧丽兴高采烈的,打算直接把烧烤但晚饭,吃个半饱再上酒吧。
傅真不忍心坏她兴致,踟蹰了一会,还是开口叫住她,“阿丽,我……”
“是你,是你,梦里见的就是你……”
正在此时,手机铃声“甜蜜蜜”突然轻轻响起。傅真不用看屏幕都知道,是晏启山,“三哥?”
“真真,是我。”
听筒里,男人温柔的嗓音带着磁性,隔着电波都是暖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很意外,“今晚我有事,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嗯。”傅真应了声,沉默了下去。
“哥哥忙完了马上就回来好不好?”电话那头,晏启山笑着逗她,“害怕的话,可以抱哥哥的衣服。”
那边似乎有女人调笑的声音,傅真楞了一下,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你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早点睡,哥哥回来给你带宵夜。”晏启山把她安抚完毕,匆匆地挂了。
傅真捏着手机,想起那盒精心准备的米非司酮,失神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笑着追上林慧丽,“我知道有一家酒吧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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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城区新天地“加特林之夜”酒吧,门口停满“法拉利”、“宾利”、“帕拉梅拉”等各种超跑豪车。
上到二楼后,场内金碧辉煌、灯红酒绿,迷幻电音濡湿耳膜,气氛组美女腰肢轻曼柔桡。当然,也有高大英武的帅哥,随着节拍肆意挥洒热情和青春。
来往的男男女女都长着一副很潮的面孔,要不就一身贵死人的行头。
林慧丽虽是香港妹妹仔,但住的是笼屋,来北京读书,周游大陆各省市,全靠她自己打工存钱。
不过,到底是自由港长大的小孩,贵价货她全认得。
“真真,这是我们俩该来的地方吗?”正因为识货,因此也更加担心磕磕碰碰赔不起,抓着傅真胳膊语重心长地劝到,“换一家吧,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们赔不起的。”
傅真神情淡定,目光冷寂,拍拍林慧丽手背,安慰到,“没事的,来这里的穷人也不只有我们俩个。”
“我们去那个位置坐!”林慧丽指着前方红心闪烁着的散座,眉飞色舞地说,“那个位置距离乐队最近,正好方便你取材写稿。”
傅真笑笑,和她手挽手地走过去,“走吧,螺丝起子还是粉红佳人?我请你。”
林慧丽受伤地瞪她一眼,笑到,“哇原来这就是你招待好友的诚意?我的建议是,还可以再便宜一点!”
林慧丽语气夸张,表情滑稽,一看就知道,有在努力逗她开心。傅真有些绷不住,红了下眼眶,随即难得地开怀大笑:“哈哈,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还是不了吧。”
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拿着酒水单走过来,笑问,“小姐你好,请问两位需要点单吗?”
傅真没什么胃口,于是说:“阿丽,你点。”
林慧丽接过单子瞟了眼,熟练地报菜名:“两杯螺丝起子,一壶椰汁,芥末黄瓜、炸鸡翅、凉拌海带丝各一盘。”
夜场的食物都是提前炮制的,上得很快。
芥末黄瓜咸咸辛辣,呛得人泪汪汪的。傅真举起酒杯,酒不醉人人自醉,“阿丽,谢谢你今天陪我。”
“谢什么。宝贝儿,别失落了,”迎着流光溢彩的霓虹,林慧丽举起酒杯与她碰了碰,“来了就要吃好喝好玩好,大不了待会儿我给你重新找个帅哥。”
傅真笑了一下,随即摇头否认,“没有失落,我就是有点累。”
其实林慧丽早就看出来了,自从下午接了那个电话后,傅真就失魂落魄的,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但毕竟傅真自己都没意识到,林慧丽于是也无意说破,只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可得振作起来,DJ马上就要开始下一轮摇头晃脑了。你要是在这里做木头,会被行注目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