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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宋微凉觉得很丢脸,她居然就那么睡倒在那个可恶男人的怀中。
因为两人在林中独处的时间过久,以至于她不得不面对贴身丫鬟暧昧的目光,偏又苦于没办法解释。而凤烈阳自然不会好心的帮她说明,他甚至还刻意误导,这让她恨得牙痒痒之余,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小姐,你又在想那个人了?”红梅端茶进房就看到主子手里拿着一本诗集倚在窗前,眼睛却望着窗外出神,不由得出言调侃。宋微凉无力的抚额,难得严肃的板脸喝斥道:“红梅,不要乱说。”
她垂首应声,“是,奴婢知错了。”
“将茶放下,你出去吧。”此时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是。”
红梅退出去,房内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宋微凉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的天气跟她的心境真的很像,有点阴沉,也带着压抑。京城是不能待了,一方面爹拿她们的婚事当政治筹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凤烈阳,她承认自己是有些怕他的。
他行事不按牌理出牌,视礼教于无物,尤其她感觉两人的关系就像猫与耗子,他似乎以戏弄她为乐,她当初实在不该主动招惹他的。
落到强盗手中,说不定还比较容易脱身,悔不当初啊。
她郁闷的将手中的书册盖到脸上。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两难的境地啊?突地,后院的马叫声让她吃了一惊,那是藏雪的嘶鸣,而它可是那个男人的坐骑。这让宋微凉顿时从软榻上跳起来。它要是出事,那人岂会轻饶了她。来不及多想,她急忙朝后院跑去。
只是人才踏进后院,就听到她大姊的质问声。
“三妹,你来得正好,这个畜生是你带回家的,我现在要你一句话。”
“发生什么事了?”她难掩讶异地看着几个家丁手持棍棒围在马厩前,而她大姊则略显狼狈地被两个丫鬟扶着站在不远处。
宋薇蔷怒道:“我只是瞧这畜生长得还不错,伸手想摸它一下,谁知道它竟然敢踢我。”
无奈地看着她,“这马认生,我带它回来时就跟马夫讲过的。”
她哼了声,“谁知道是不是你这丫头故意的!”
宋微凉哑然,同时心里也不免感到好笑。大姊这些年被她整得真是越来越多疑了”
“现在大姊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她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嘲笑的意思。可听到宋薇蔷耳中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三丫头,你别太过份,我一定要爹替你找个最差的婆家。”
呃,这样的报复真的有意思吗?她淡淡地笑了笑,“大姊,有时候做人厚道一点才会有福报。”美人的归宿多半是不如意的,她真想这么告诉她。
“给我打,狠狠地打。”宋薇蔷对着家丁下令。
“住手。”宋微凉连忙出声制止。打狗也要看主人,这马的主人她可惹不起,只怕连爹也未必惹得起。
“给我打。”宋大小姐不甘示弱。
“你们敢?”宋三小姐出声恫吓。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平日大小姐作威作福、颐指气使,府里没有人敢吭声,可今天向来低调的三小姐却一反往日作风,态度强硬的与大小姐杠上了,这让他们心里顿时没了主意。
“三妹,你今天的态度很不一样啊,这马是你情郎的?”宋薇蔷狐疑地看着妹妹。
宋微凉沉下声道:“大姊不要乱讲。”
被妹妹难得的冷肃吓了一跳,然后她忍不住更加的生气。“我是你大姊,你竟敢斥责我?”
“未经主人许可就擅自处置别人的东西,是大姊失了家教在先,小妹才会与大姊争执在后。即使闹到爹那里,也不是大姊想怎样便怎样的。”宋微凉毫不客气地回敬。
宋薇蔷感觉这个妹妹今天似乎有些咄咄逼人,气势上下意识地软了几分,嘴上却仍然不服输地道:“既然是别人的,为什么不赶紧还给人家,反而养在我们家的马厩里?”
说得真是太好了,她也想还,可问题是,马的主人似乎并没有领回的意愿。“大姊说的对,小妹会尽快将马还了。”她适时的放低姿态。
“哼,最好是快点。”宋薇蔷愤愤地甩袖离开。
家丁一见主事的人走了,也一哄而散。
宋微凉走到马厩前,藏雪伸过头在她肩上蹭了蹭,似乎很高兴她来看自己。她伸手摸摸它的头,心中感慨不已。如果它的主人也像它一样好驯服就好了,她也不会如此焦头烂额。
只是,今天既然发生这样的事,尽早把它还回去是势在必行,否则大姊一定抓住她这条小辫子不依不饶的。
问题是……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要去哪里找凤烈阳?他可以随时出现在她面前,她却除了他的名字,便对他一无所知。
凤姓,乃是国姓——宋微凉猛地怔住。国姓!他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气,无意之中散发出来的迫人压力。这一想,她的手足在瞬间冰冷。
凤烈阳,以他的年龄来看,难道会是……她伸手捂住心口。先皇的胞弟,当今皇上的皇叔,肃王千岁?空气突然之间变得稀薄起来,宋微凉脑袋出现片刻的空白。
如果是真的,他真的是肃王……天啊,喜怒无常、暴戾无双的肃王千岁谁人不知。
当年年方十六的肃王承先皇遗旨辅佐刚满周岁的幼皇登基,朝中生乱,这位年轻的摄政王眼睛都不眨的血洗京城,将意见相左的几位朝臣悉数灭门。
经此一役,朝中再无人敢对肃王摄政有异议。
虽说这几年随着小皇帝长大,他不再过问朝事,但威慑犹在,就像是大家头上悬着的一把剑,随时有可能掉下来,让人身首异处。
她真希望是自己猜错。应该是错的吧,传言中肃王不近女色至今未娶妻,有人说是因为身有隐疾,也有人说是他性好男色,而她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凤烈阳没有隐疾,所以应该是她猜错了,她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五月初五,是京城权贵们一年一度的游园会。
通常会在郊外的皇家别苑举行,参加的对象大都是尚未婚配的权贵子弟与闺阁千金。
在宋微凉看来,这根本就是变相的攀亲大会。
而非常不幸的,今年她也是参加者之一。
爹为了这次的游园会特地为她们姊妹准备了新衣首饰,而她也不得不一改平日朴素打扮,换上色彩艳丽的华服。她不喜欢插得满头珠翠,所以只戴了两、三件首饰,等到了客厅,跟大姊那华丽灿烂的打扮一比,她顿时黯然失色起来。
美人、精饰、华服,她相信今晚大姊一定是最光彩照人的一位。
想低调就跟着大姊,完完全全会被她遮住光彩。想到这里,宋微凉忍不住微微弯起嘴角。
这样挺好的!当宋家的轿子在御苑外停下,宋微凉下轿后才恍然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最华丽,只有更华丽。眼前一个一个打扮得犹如开屏孔雀的千金小姐们,让人看得眼花撩乱。
而且脂粉味有些过浓,她是不知道别人的感受,但是她觉得呼吸起来有些艰难了些。
她以为自家人是要共进退的,原来不是,看着大姊飞入那一票花蝴蝶中,宋微凉无言了片刻,然后淡定地缓步踏上台阶。
御苑中是不容许带家仆的,无论身家多么显赫,都只能只身入内,对于这点她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这里是御苑,有御林军守着,应该是最安全的了。
而且来的又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及其家眷,纵然平日放纵,素行不良,在这里总是要装模作样的,所以,没有哪家干金会替自己的安危担心。
琴棋书画,以文会友,世家子弟,官家小姐,看起来真是好和乐。
宋微凉倚靠在栏杆上,远远地看着,并没有加入其中的意思。
只要挨到散场,她就算功德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