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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深邃起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离开京城吧。”
“好啊。”她没有异议。
“你想去哪儿?”
“益州,我娘葬在那里,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她的神情突然伤感起来。今天她当了母亲,不由得益发想念起独自沉眠在故乡的亡母。
“好,就是益州。”
接下来的一个月,很奇异的,无论是皇帝还是苏玉书都没有再出现,这让凤烈阳欣慰之余又隐隐有些不安。
直到他们一家踏上前往益州的旅程,那两人仍旧没出现,他才总算放下了心。
当他们路过当年相遇的那处峡谷地带时,非常走运地又遇到那一伙强盗。宋微凉挑着车窗看向外面,万股感慨地道:“回首前尘往事,犹如白驹过隙,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我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仍然身在当年进京的车队中。”
抱着小少爷跟着凑过去,红梅也感慨不已地说:“奴婢也有这个错觉。”就是怀里多了个小人儿。
“你说他会怎么做?”
红梅叹气,“姑爷的心思除了你大概也没人能猜得透了。”
宋微凉摇头,“那种人的心思正常人哪里猜得到。”
红梅没吭声,看着主子优美的侧脸,心道:其实你也不能完全算是个正常人。
想当然耳,这一伙不长眼的强盗下场非常凄惨,被凤烈阳与其手下杀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最后,他还对抓到的匪首异常和蔼地说:“念在你也算是本王的媒人,饶你一命,到官府大牢过后半辈子吧。”
抛开这段插曲不提,当凤烈阳一行人的车马缓缓驶近益州城门时,就看到了让某人额上青筋蹦跳的情形。
两队官兵分列城门两边,当先而立的是个身着紫袍的颀长身影,端的是玉树临风,神采翩然。
“苏玉书!”凤烈阳星眸微阖,迸射出让人胆寒的利芒。
他不为所动地执礼而拜,“下官益州刺史拜见肃王千岁,下官奉皇命在此迎接肃王,请肃王与王妃入城。”
“麻烦苏大人了。”宋微凉头探出车窗赶在丈夫发怒前答话。
“王妃客气了,这是下官份内之事。”
凤烈阳指关节泛白。难怪他自妻子生产后不再出现,原来早就在益州等他们自投罗网了。突然之间被丈夫冰寒的目光看过来,宋微凉有些不明所以,旋即福至心灵的想到一件事,急忙摇头,“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要回益州。”
他相信,可是,他非常的讨厌某人可以对自己的妻子如此了解,所以凤烈阳一拉马缰,无视本州最大的行政长官的颜面,直直的策马进城。望着车内的那人,苏玉书微笑道:“王妃一路辛苦,下官已经替两位安排了住所,王妃一切无须操心。”
“谢谢。”
“也请王妃原谅下官的莽撞之举,如果为王妃带来些许烦恼的话,玉书先行致歉。”他一揖到底。
宋微凉只能在心里苦笑。事已至此,她能说什么?只好在那人发怒时,她多加忍让好了。
在凤烈阳于益州安家月余之后,在荷花否气飘满城的时节,肃王妃开始她痛苦的害喜,整天苍白着睑,总在吃与吐之间煎熬。
京城皇宫不时派人送来上好的补胎养气之方,刺史大人也总在公事闲暇之余上门探望。
每每看到苏玉书那儒雅的身影,宋微凉就觉得自己犹如哑巴吃了黄连一般,有苦难言。他造访一次,某人就抓狂一次,然后床第之间,便疯狂一时。
不过,这苏大公子不愧是跟凤烈阳有着十几年情谊的朋友,总是巧妙地在某人怒火的临界点上游走,让她这旁观的人都常常为之失笑。
“王妃还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吗?”
她苦笑摇头,“吃倒吃得下,就是没多久又都吐出来,徒然糟蹋粮食罢了。”
“那也得吃。”廊下帮妻子修剪花枝的人手上一用力,又一朵月季掉落尘埃。
“有吃了。”宋微凉略带安抚地看他一眼。
她提议自己去修剪,让他们两人说说话、下下棋,他一听她提剪就黑了睑,抢着跑去修枝,结果总是在一旁冷嘲热讽的插话。
苏玉书低眉之际,嘴角微弯。将心爱女子让出,不表示放弃挑衅情敌,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手上轻松落子。“王妃的棋艺益发的精湛了。”
宋微凉轻笑起来,“有苏大人这样的良师,我若始终不见精进,说出去也有失面子。”
“王妃的心思若全用在棋盘上,玉书未必能赢。”
“琐碎之事太多,无奈至极。”
“下官有一事请求,不知王妃是否肯应允?”
宋微凉尚未来得及答话,凤烈阳已抢过话头,“说来听听,若不过份,本王也非吝啬之人。”
苏玉书无视某人的警告目光,淡定自若地道:“若王妃生下女儿,下官想认为义女。”
“苏刺史的胆子见长啊。”凤烈阳冷笑。
他面不改色地轻笑,“不敢。”
彷佛没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她迳自在棋盘上落子,若无其事地道:“大人年轻有为,当有淑女可般配,日久必有千金膝前承欢,何必认养螟蛉?”
“他人再好,终非所求。”苏玉书发出一声幽叹。
一时之间,廊内廊外两人都怔仲了下。
两人对视一眼,凤烈阳有些阴郁地栘开视线,宋微凉了然的一笑,目光再次落到棋盘上,吃子。“如果这次真是女儿,就过继给大人好了。”
“多谢王爷、王妃。”
子落之际,宋微凉轻语,“对不起。”
苏玉书泰然若素的跟进,也轻言,“心之所愿,甘之如饴。”
廊外,“喀嚓”一声,又一朵花落地。
宋微凉“啪”的将手中棋子扣于桌面,转头怒道:“凤烈阳,你进来下棋,再这样剪下去,我这花园就得改为草园了。”
苏玉书低头掩唇轻咳。
“微凉,你身子不方便。”
“等我看到满园花枝绿叶却没一朵娇花时,就不只身子不舒服了,我心都不舒服了。”她一忍再忍,不表示她就没有底线。
凤烈阳看看那个低头窃笑的人,再看看杏眸开始喷火的妻子,权衡之下,“我到那边修枝去。”
看他远远走开,苏玉书收敛笑容,看着眼前人道:“王爷是个很好的人。”
“我明白,大人不必多说。”
“看到王爷能像现在这样过着田园之乐的生活,老实说,我很羡慕。”
“大人也可以。”
苏玉书摇摇头,轻轻地道:“微凉小姐,没有相伴之人,即便田园生活,又何来乐趣可言,还不如投身朝堂,为国一展人才。”
宋微凉捏紧手中的棋子,嗓子有些发涩,几乎没办法出声。
“微凉也只是寻常之人,大人过于执着了。”
看向园中那认真修剪花枝的身影,他脸上泛起一抹羡慕的笑,“当年王爷开始辅佐当今圣上之时,迫于现实不得不狠心大起杀戮,有个王爷喜欢过的女子藉献身之际想要谋害他,被他失手打死,自此,王爷便不曾真正的笑过。”
她讶然的看向他。
苏玉书继续往下说:“而我,因为与王爷过于亲近,先前有过婚约的青梅竹马便改投他人怀抱。世人毁谤之言,有时比利刃更加伤人。他们宁愿相信他人之言,却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微凉并非不信人言——”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他截断她的话,“只是接触过微凉小姐,就不难明白王爷何以对你如此执着了,你们之间颇有些高手过招的味道,纵然王爷气势惊人,你心定如一,终究占了上风。”
“是吗?”宋微凉苦笑。她倒看不出自己哪里占了上风?
“其实,取舍之间,我与王爷兴许远不如微凉小姐。”
“大人真是过奖了。”
“我曾问过王爷你们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