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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是太后给她的薄惩。」安若兰盈盈的打量着眼前的庵堂。
穆天波笑而不言。他相信李绮珠这几日过得并不舒服。
「不晓得要是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太后会不会允许呢?」她突然有些贪恋起这座远离世俗尘嚣的庵堂来,顺着自己的心意,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他一怔,心莫名的有些慌。兰儿那出尘的气质、飘逸的仙姿,以及偶尔显露的清冷神韵,都像超脱万丈红尘的九天仙人,而仙人是不会留恋这浊浊尘世的。
看着他神情略显慌乱的紧紧抱住自己,她微微蹙眉,「怎么了?」在这佛家庄重之地,如此的举止让她觉得亵渎了神灵。
「你不会离开我。」他恍如呓语般的低喃。
她为之失笑,「几天后我就要嫁给你了,怎么会离开?」原来这男人还有婚前恐慌症呢!
他慢慢松开她,心头略定。是呀,她就要成为他的妻、成为他一生的伴侣,怎么会像仙人一样飞升而去?是他多虑了。
「好了,我们进去看看那位爱你爱到骨髓里的美丽郡主吧!」
穆天波额际掠过黑线。兰儿的用词真露骨啊!
穿过碎石小径,直达一片青翠竹林,有风吹过,带来一阵松涛竹海声,安若兰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微微陶醉的半眯起眼。她喜欢这片竹海,喜欢此时此地的宁静气息,彷怫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一般。
掠过她眉宇之间露出的那抹清冷神韵,穆天波顿时心惊肉跳。这神韵让他一股寒意直逼心房,恐惧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像要把他吞噬。
「兰儿——」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她侧眸看他。
她这一侧眸,那神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的心长吁了口气,回以一笑,「没事,她就在前面的院子里,我们进去吧。」
「好啊。」
还未跨过那道门槛,就听到院内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
安若兰忍不住摇头,「这样清幽的地方,可惜有人却非常的不欣赏。」如果太后把她关在这里静心,她会十分的乐意。
「你真的要去见她?」他质疑。
「嗯。」
「可是,」他望了望叫声来源处,「我不认为此时的她适合跟你见面。」
「太后不希望我们的婚事成为她一生痛苦的根源,所以这一面是必要的。」她的语气带了几许的无奈。
关于李绮珠的疯狂行止,她后来才从曲悠然口中知道原来她还曾打算在饭菜下毒加害于她,结果那一次因为风雅烧掉厨房而未能得逞,所以如果不彻底了断,对她以及自己都不是件好事。
「太后怎么会同意你来见她?」他到现在还是感到纳闷。太后明知这两个女人是万万见不得面,尤其是现在,可是一向精明干练的她却意外的同意了。
「我这样善良娴淑的人来见她,太后自然是一万个放心。」
他忍不住看向天空。天很蓝,云很淡,那话他没听到,真的没听到。善良娴淑,似乎跟兰儿有好大一段距离啊!
「你不要进去了,我一个人就成了。」
他无言的询问着。
「有些话是女人之间的秘密。」她这样回答他。
他点了点头,「那我在外面等你。」
「好的,不会耽误太久。」她嫣然一笑,转身走向发出叫喊声的方向。
早等在房外的住持,看到一位仙子般的少女缓缓走来,不禁微微有些闪神。
「庵主,东西准备好了吗?」安若兰轻声有礼的问。
「好了,就在这边。」庵主收回心神,引她到一旁的石桌,那里摆放着一具七弦琴。
「有劳庵主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那贫尼告退。」庵主有些恋恋不舍的退了下去。这位施主好一副仙风道骨。
摆好了琴,安若兰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语般地低喃,「爸爸,谢谢你。」或许她那个有点巫师气息的父亲早料到会有今日之事,才会从她六岁起便开始传授她一些稀奇古怪的本领。
悠扬的琴声响起,在竹海上空回旋不去,让人莫名的心如止水,顿觉尘世四大皆空。
而立于远处的穆天波,心头的不安却像海水涨潮一般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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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花正娇、月正圆,花好月圆喜盈门。
京城穆将军府七月十五迎亲,大吉之日,宾客迎门,皇帝亲自派人到贺,真是风光无限。
掠过一边推杯换盏的前厅大院,新房所在的后庭内却甚是清静,只有洞房内那一对燃烧的喜烛偶尔发出「劈啪」的爆声。
红色的纱帐、红色的喜幔、红色的桌布、红色的地毯……触目所及尽是一片火红,果真是大红大喜!
红头盖、红嫁衣、红绣鞋,新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喜床边。
这就是新郎官走入洞房时看到的一切,转身轻轻的关上房门,他快步走向心中的至爱。
当红盖头挑起的刹那,他才有尘埃落定的心安,对她,他始终是不安的,心中疑惑她的来历,却不敢问出口,怕一旦问出口,她就会消失。而今,他娶到了她,一颗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好困。」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新娘张开手臂,伸了一个不甚淑女的懒腰。唉,当新娘真痛苦啊。
穆天波不禁莞尔。虽然不知别人的新娘如何,但他有理由相信,她绝对是最特别的一个。
「等很久了?」他帮她卸下头上的珠冠。拿在手上果然是有些分量的,难怪她要揉捏自己的脖子。
「虽然这珠冠很漂亮,」她顿了下,「但是我不得不说它实在很重耶!要是新娘的体质稍弱的话,一定被它压倒。」
他笑,接着动手帮她除下嫁衣。
「轻松多了啊。」在地上转了个圈,安若兰开心的笑起来。脱去那一身繁赘而华贵的衣物,整个人都轻快许多。
「还有合卺酒。」他将酒杯递给她。
喝过合卺酒,安若兰揉了揉发困的眼,走向床榻,懒懒地说:「不要吵我哦,我要睡觉。」
穆天波在她身后摇头。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啊,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呢?
「为什么会这么困?」
「我花费太多心力,当然会困了。」她无意识的顺口回答。
他剑眉微挑,再问:「花费太多心力?」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嗯。」
他打量着她慵懒的睡颜,心思转了一转,「你昨日见李绮珠究竟说了些什么?」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在成亲前单独见上李绮珠一面,但他还是依了她,但是现在他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好吵哦!」
「你回答我就可以继续睡了。」
「老爸教过的忘情催眠大法很累人哪,不要再吵我了。」
忘情催眠大法?那是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他猜到是什么,不禁惊疑看着她迷糊的睡颜。她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这人生四大喜,他都遇过了,只是独独对这洞房花烛夜颇有微词。
喜案上的红烛依旧在默默的燃烧着,前庭隐隐的划拳行令声随风送来,可眼前的这个新娘子却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丝毫不理会今晚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只是一种感觉,他伸手拔下头上的血玉簪,这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虽然她一直不予承认。
血样的玉似乎在今晚显得特别的晶莹剔透,当他平放在手心之上,那簪竟然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而那光晕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大,变得炫目而强烈。
空气突然之间激荡起来,他惊讶的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轰隆」声中,喜床、喜帐、喜被……统统归于埃尘。
「我的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