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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良人到(7)



他们之所以滞留客栈,是因为云中子考虑到自家徒弟的身体状况,本身底子就差,又差一点儿拉虚脱,怎么样也得休养上个七八九天,让徒弟的身体恢复恢复,否则的话要是在赶路的中途出什么岔子,那麻烦就大了。

六七岁的小孩子抵抗力弱,夭折什么的太过寻常,他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刚收的徒弟得到这种结局。

这一天,沈清欢开始跟着云中子慢慢练习吐纳功夫,她最大的感触就是这跟看符篆一样,是一项十分有助进入睡眠的功课。

吐纳养神这是禅坐的范畴,对培养耐性定力十分有力,只不过,对于大多数初学者来说真的很容易进入睡眠,还是深度的。

看着小徒弟练吐纳功夫练到睡着,云中子只是笑着看了一眼。

小孩子多睡觉有好处,小九这单薄瘦弱的身子,以前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无意中露出的胳膊上有几道狰狞可怖的伤痕,明显是被人打的,身体的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痕云中子也不知道,毕竟小九是个女孩子,他不好亲自检查。

父母不慈啊……好在小九并没有被养成畏畏缩缩的性子,整个人看起来也算开朗,这让云中子心中大是欣慰。

看看睡得深沉的徒弟,云中子从蒲团上起身,迳自出了屋子,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半点儿没有惊动在蒲团上睡得昏天黑地的人。

屋外是二层的楼道,此时并没有什么人,云中子一个人下了楼。

此时的客栈大堂并没有什么人,明显不是吃饭时间,客栈掌柜正坐在柜台后算帐,算盘珠子打得劈里啪啦直响。

云中子走到柜台前,开口道:“掌柜的,我出去一趟,如果我徒弟问起,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道长。”

云中子点头致意,手中拂尘一摆,就此离开了客栈。

等沈清欢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脖子有点酸,她不由伸手揉捏后脖颈,扭头看了看,顿时吓了一跳——

师父不见了!

师父会不会因为被自己这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给气到了,所以暴走离开了?

不对,暴走的话肯定会先把她叫醒训斥一番的。

伸手挠挠头,头上稀疏的发量让她神情暗了下,因为发量太少,发质太差,她现在直接被理了个短发,就差直接给剃成光头了。

要不是师父顾忌她是个女孩子,只怕真要给她剃个光头出来了。

谢天谢地!不管怎么说,光头对她来说实在有些挑战。

云中子不在,沈清欢心里有点不安,便离开屋子去找。

最后,她在客栈掌柜那里打听到了师父的下落,心这才落了下来。

师父的去向知道了,沈清欢也不慌了,不过却没回客房,而是坐在客栈大堂继续研究师父给她的符篆。

她已经连着研究好几天了,说实话,还处于两眼茫茫的阶段,要是一直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师父他老人家给气着。

沈清欢一边看着手上的符篆,一边在桌上无意识地比划着。

这东西对她来说完全就是鬼画符嘛!

研究了一会儿后,沈清欢忍不住抬头看了下房顶,感觉有些气馁。

就在沈清欢平定心绪打算重新继续研究符篆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道哀求的声音——

“掌柜的,可怜可怜我们,给口吃的吧,您好心会有好报的!”

抬头顺着声音的来向看过去,沈清欢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说话的正是大的那个,是一个头发花白、满面皱纹的妇人,站在她身边扯着她一角衣襟的小孩子个子比沈清欢要高一些,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整体感觉倒比沈清欢之前的状态还要好一些。

这么一比较,沈清欢更明白自己之前到底有多凄惨,身体原主的亲爹真是造了八辈子孽,祝他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简直不是人!

“去去,别挡在我的店门口,影响我生意,走开!”掌柜一脸不快地扬声驱赶那对老小。

“掌柜的,您请请好吧……”

“小二,把他们赶走。”

“来咧。”店小二应声过去赶人,“赶紧走,别站在我们店门口,快走开。”

沈清欢有些不忍地看着被驱赶的那一老一小,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自己有能力,她现在并不具备这种能力,连她自己都一直生活在不安中,又怎么去帮助别人呢?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从自己的视线消失。

心情低落的沈清欢低头去看放在桌上的那张符纸,她的目光事实上是空洞的,心里乱糟糟的。

她虽然认为自己不要不自量力去帮别人是正确的,但是仍旧因为自己不去帮别人而心有愧疚,真的是太矛盾和纠结了!

就在沈清欢暗自唾弃自己的时候,她听到了师父云中子的声音。

“小九。”

“师父,你回来了。”沈清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云中子似乎也没注意到徒弟的神情有异,冲她点了点头,迳自说道:“收拾收拾,我们准备离开。”

沈清欢有些怔住,带了些不确定地问出口,“离开?”

明明之前她觉得师父打算再住些时日的啊,她的直觉错了?

见徒弟一脸迷惑,云中子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语气带了些复杂地道:“事情有变,这里不能待了。乖,回去收拾东西。”

“哦。”天大地大,师父最大。

沈清欢麻溜收起桌上的符篆,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往楼上的客房去,云中子自己则走到柜台前跟客栈掌柜结帐。

“道长,发生什么事了?”掌柜也听到了他们师徒方才的对话,心里隐隐一跳,忍不住问了一句。

云中子倒也未曾隐瞒,如实相告,“大批难民进城了。”

掌柜闻言,脸色当即就是一变。

当今天下大乱,流民如潮,难民如狗,许多地方都因他们而发生暴乱,许多原本富足的人家一夕变得流离失所,成为新的流民。

如此恶性循环之下,天下越发不稳,四处义军突起,动乱频发,谁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离乡背井寻找可以安身立命之地,有权有势的要么自立,要么寻找可供依仗的靠山,天下已然乱成一锅粥,分崩离析在即。

他们这里不过是处不起眼的小镇,除了衙门的十几个衙役,并没有驻军什么的,一旦难民暴起,后果不堪设想。

设立粥棚广结善缘吗?之前就有消息传来,曾有人因设粥棚而被难民一拥而上洗劫一空,一夕家败。

穷途末路的难民,往往只需要一点点的鼓动就如同火上浇油,瞬间火势惊天,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客栈掌柜的脸色很快就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不行,他也得早做打算。

云中子收好掌柜找给自己的十几枚铜钱,继续站在柜台前等。

过了一会儿,就见自家徒弟拿着两个人的行李和包袱走下了楼梯。

云中子伸手先将用布包住的桃木剑缚到背上,又提了属于自己的包袱背上肩,招呼徒弟一声,“走吧。”

沈清欢摸摸自己胸前的包袱结,确定完好,口里答应一声,便跟上师父的脚步往外走。

直到走出客栈一段距离,沈清欢才发现师父所说的“事情有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萧条的小镇街道上现在多了许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的脸上充满着绝望和麻木。

路边有个因饥饿而哇哇大哭的婴儿,有善心的镇民送了碗米粥给那位怀抱婴儿的妇人,妇人千恩万谢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喂给怀中的婴儿。

沈清欢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紧师父。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过去看的那些战争灾难片给了她很多感触,乱世人不如狗,在乱世来临之际,人性中的阴暗面往往赤裸裸、毫无遮拦地暴露在阳光下,是对人性最直接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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