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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当时,对才16岁的简青橙来说。
朋友愿意和她分享自己的歌,绝对是非常看重这段友谊。
也因此,饶是还正处于单方面冷战之中,简青橙还是飞速地将那段矛盾与不愉快抛在身后,带上了祁倧野递来的耳机。
然后就又被祁倧野怼了:
“两边都带上,左右声道有区别。”
“搞得这么正经?”
简青橙无疑是懵逼的。
她以为祁倧野和她在国内的好朋友一样,要给她听一些自己翻唱的经典歌曲。
顶多唱的是英文歌。
可当完全陌生的旋律自那款劣质耳机里缓缓出现。
简青橙这才逐渐意识到不太对劲。
“这个歌……”
“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但这歌是谁的啊,我怎么完全没听过?”
“喂,简青橙!”
祁倧野忽然叫了简青橙大名。
这代表此刻的他正非常生气。
他坐在她的身旁,双手抱胸,用浅淡的灰色瞳孔冷冷看她。毫不夸张,那瞬间简青橙浑身汗毛一下子都竖起来了,生怕自己真的得罪了祁倧野。
毕竟那时的她虽然和祁倧野也算熟悉起来,可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不少祁倧野在这所学校的“光荣事迹”。
她知道这小子脾气是真的坏,会揍人。
她也知道一些校园传说,说他跟当地的混混之类的有联系。
可那天,简青橙想象之中的任何残暴场景都没有出现,甚至祁倧野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怼她。
在生气后,他唯独只是非常认真地纠正简青橙:
“这是我的歌。”
“你的歌?”
简青橙懵了一会儿后,意识逐渐回笼,开始思索着三个字的真正含义。
“嗯,我写的。”祁倧野说。
“是你填的歌词吗?”
“歌词是我写的,曲子也是我写的。”
“……”简青橙又愣了一下。
一时半会儿,她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遇到会写歌的朋友同学,也许是她觉得那首歌虽然制作粗糙,但其实真的还挺好听的,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东西竟然是这么讨厌的祁倧野写出来的。
总之。
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手舞足蹈,语言非常匮乏地,第一次夸赞了祁倧野。
“你好厉害啊,竟然可以写出这么好听的歌!”
耳机里的歌声仍然在单曲循环。
是简青橙不太懂的音乐类型。
可虽然不懂,好不好听简青橙是听得出来的;更何况,祁倧野唱歌时的音色咬字和平时说话不太一样,有些说不出的魅力。
简青橙越听越觉得好听:
“祁倧野,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懂音乐唉!”
“什么怎么办到的,有想法,刚好顺手就写了。”祁倧野依然是看上去很酷的模样,他早已扭过头去不看简青橙,双手插兜,整个人懒洋洋半躺在凳子上,仿佛对一切都很不屑,仿佛这首歌真的只是他随随便便半个多小时就搞出来的东西。
但简青橙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同。
也许是那个年纪的女生都会更敏锐一些吧。
总之,那个不算太平常的下午,简青橙看到了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祁倧野,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有他因为紧张而通红的耳尖。
忽然间她就意识到。
这玩意绝对不会是祁倧野随随便便就拿出来的东西。
而那一年。
祁倧野和她一样,才16岁。
……
16岁可以独立作词作曲是什么水平?
后来,简青橙有去查过相关资料。
资料里有人说,这也没什么。
如果一个人从小学习音乐,有着较高的音乐素养,那16岁可以作词作曲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有很多音乐天才13、14岁的时候就会出名,崭露头角。
可简青橙想。
祁倧野哪里来的钱学音乐啊?
祁倧野和自己一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
他每天穿着几乎相同的衣服。
尽管会洗了又洗。
可有些污渍是永远洗不掉的,有些破洞破了也不会自己缝起来。
他每天也吃着近乎相同的午饭。
就一个汉堡。
比简青橙吃的还不如,至少简青橙还能从小姨家里顺一瓶牛奶出来。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勉勉强强活着的祁倧野,会写歌。
简青橙觉得这简直太牛逼了有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件事,同样也才16岁的简青橙都会用一种非常崇拜的眼神去看祁倧野。她觉得祁倧野的身上,似乎有着和同龄人不太一样的东西。
后来事实证明。
果然不太一样。
简青橙逐渐发现了更多的生活细节,有关祁倧野的。
原来,他上课喜欢睡觉,是因为他晚上会去一家披萨店里打工。
祁倧野还未成年,所以披萨店老板不敢让他白天大摇大摆的工作,就让他晚上上工。
一晚上给一美元,外加剩下的披萨当晚饭和一个汉堡。
那个汉堡就是祁倧野第二天的食物。
难怪祁倧野白天会困。
简青橙熬夜写作业到12点钟第二天都睁不开眼皮。
祁倧野干一晚上活,能醒过来走到学校都已经不错了。
但披萨店老板也太坏了,祁倧野干一整晚的活,竟然就只给他这么一点儿钱。
2015年的一美元虽然会比2025年的一美元值钱一些。
可也就是一美元。
一美元能干什么呢?
简青橙想不到。
可祁倧野却这样一直默不作声地干了下去。
不过后来简青橙其实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忍受着干下去。
因为如果他不干了,他就会失去这份工作。
他会连那一个汉堡都没了。
因为如果他抗议那一美元,那他就会连一美元都没有了,没有每天的一美元,他怎么攒钱去镇上的那个老乐器行录歌呢?
是的。
后来简青橙才知道。
原来那下午,那首耳机里听起来制作非常粗糙的歌,竟然需要花费一百美金。
怎么敢的啊!
奸商!
简青橙在祁倧野的面前忿忿不平地怒骂这两家店。
然而对此,最该抱怨的祁倧野却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至少他们愿意接受我。”
简青橙还是挺替他郁闷的:“可是这样的话,你要整整工作三个月,才能录一首歌,这样值得吗?”
“不知道。”
祁倧野说。
简青橙愣了愣:“啊?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值不值得,因为不知道会不会用的上。”那天,祁倧野的表情相当平静,眼神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不过,我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唉?”
当时的简青橙还不能完全理解祁倧野这句话的意义。
她只是非常单纯地觉得:“怎么会用不上呢,你写的歌很好听啊,我觉得你以后会红啊。”
“哈哈。”
祁倧野笑了。
“真的真的。”
简青橙以为他笑是怀疑自己,于是不断重复,甚至举手对上帝发誓:“真的很好听,绝对不是朋友之间的恭维。”
“……朋友?”
祁倧野听到这两个字却忽然蹙起了眉心。
他皱起眉来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连两天都吃了披萨店隔夜的炸鸡汉堡。
“谁跟你是朋友了?”祁倧野臭着脸说。
简青橙眨巴着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像蝴蝶的翅膀,语气听起来可怜巴巴地:“我们不能算朋友吗?”
她还以为,两人已经是好朋友来着。
毕竟他们现在每天都会说话,一起做小组作业,祁倧野还给她听了自己的歌,她也告诉了祁倧野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这难道不是好朋友才会做的事吗?
但祁倧野却说:“不算。”
简青橙:“……”
“行吧,你说不算就不算。”简青橙忽然来了脾气,谁还没点儿脾气了?她扭过头去,不再和祁倧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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