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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病?”
憋了半晌,祁倧野那张冷硬的脸都快憋红了,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简青橙瞪他:“你才有病!”
祁倧野说:“你自己过生日,给别人买礼物,不是有病是什么?”
简青橙:“我乐意,我喜欢,你管得着吗你?”
“……你该不会暗恋我吧?”
祁倧野沉默了会儿后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
而简青橙听了这话后瞬间瞳孔放大,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从原地跳了起来:“祁倧野,你疯啦!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
沉默的尴尬笼罩在两人之间。
自打成为朋友,其实两人之间很少有过尴尬。像这样的瞬间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属实不算常见。
不过好在,两人也已经足够熟悉。
彼此也都见过对方的糗样儿。
于是尴尬很快就结束了。简青橙舔了舔因为吃汉堡而略显干巴的嘴唇,低着头看脚面,有些别扭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耳机上回替我打架坏了,一直想给你换一个。你不是要做音乐吗?没有耳机不行的吧?”
“耳机坏和你没关系,用不着你操心。”
祁倧野说。
简青橙道:“没事啊,那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对了,你生日是哪一天?”
“……”
祁倧野就没见过这么不长心的人!
可是,偏偏就是这个不长心的人,送了他一个新耳机。
足足花了14.99美元。
祁倧野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从来都被冻得冷冰冰的心脏忽然被人从上到下泼了一盆热水,热水从顶部灌了下来,又刺激,又温暖。
“以后别这么傻了,有这钱给自己买点儿什么东西不好。”
祁倧野说。
简青橙那点儿不好意思的劲儿已经散了,抬起脸笑得阳光明媚:“我才不傻呢,我这叫提前投资,以后你写歌赚了大钱,可是要给我付利息的。”
“这么确定我能赚钱?”
“能啊,这么好听的歌不赚钱天理难容。”
“哼。”
“哼什么?”
“总算你还有点鉴赏能力。”
“我很厉害的……这是什么?”简青橙愣了愣,因为眼见祁倧野忽然弯腰,拉开书包拉链,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大盒子来。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不记得别人的生日。”
祁倧野把盒子递给了简青橙。
简青橙人还是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直到祁倧野自己受不了,把盒子打开了,她才发现,里头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粉色。
“祁倧野……”
“停,我还有事,先走了。”
祁倧野没留给简青橙眼泪汪汪道谢的时间,把鞋盒子放下以后人就走了,大跨步走得飞快,仿佛身后有狗在撵一样,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简青橙视野里。
他走以后简青橙得以好好观察眼前这双运动鞋。
只见浅粉色的鞋面上有一个老大的对勾。
“耐克。”
简青橙忽然意识到自己认识鞋的品牌。
这鞋在国内蛮贵的,还小的时候逛商场简青橙就知道。因为路过店门口的话,爷爷会看都不看就把简青橙拽走,说:“洋玩意,不经穿。”
但真的不经穿吗?
简青橙觉得未必。
因为她有观察到,班上许多同学体育课都穿了耐克的鞋,他们看上去挺舒适的。
至于自己。
简青橙低头一看,这时终于后知后觉瞥见她鞋头一个破洞,红绿配色的袜子滑稽从破洞处漏出来。
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出现的,简青橙不太清楚。
鞋是她从国内带过来的,带过来以后就一直穿,就觉得还挺舒服,能继续穿,从来没想过买新鞋。
毕竟新鞋很贵。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没那么厚脸皮。
可是祁倧野这个吝啬鬼竟然会在过生日这天给她买一双新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鞋在国外多钱?
简青橙忽然来了兴趣,也学着祁倧野方才那样翻鞋盒标签。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没必要,祁倧野显然没有她细心,购物小票都还在鞋盒子里大大咧咧放着。
简青橙拿起来一看——
15.1刀。
这什么莫泊桑项链情节!
……
如果不是就在刚刚简青橙也送了祁倧野几乎相同价值的新耳机,那收到这双运动鞋的时候,恐怕简青橙也会怀疑祁倧野暗恋自己了。
还是粉色,祁倧野什么时候这么细心?
可就是因为那款耳机。
简青橙自顾自把这件事定义成了朋友之间的互相关心。
朋友嘛,对对方好一点也很正常。
更何况她觉得自己现在和祁倧野的关系不一般了,已经完全从普通朋友晋升到好朋友,乃至于最好的朋友那一档。
是最好的朋友,对他最好也很正常。
简青橙甚至乐不可支地想:
等明年过生日的时候如果再收到红包,她还可以再送祁倧野一个新玩意。话筒怎么样?
可惜,简青橙总是把未来想的太好。
太乐观。
她觉得今年生日有大红包,明年就还有。就好像今天天晴了太阳升起来,明天就也一定不会下雨。
简青橙甚至无端觉得明年的红包很有可能还要比今年的大一些。因为小姨每天都在认真工作,等到明年的时候,工资会涨的吧?
可惜,并没有。
八月、九月,简青橙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两个月。
她每天去学校上课。
英语越来越流畅,已经完全可以听得懂老师的口音,和同学正常交流。
她还每天和祁倧野聊天,偶尔吵架冷战,然后很快又和好。
哦,她还长高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天天喝牛奶的缘故。
直到九月底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对劲,十月初的时候伴随着天越来越冷,情况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一天晚上。
小姨把她叫到身边,哭着:“青橙,我失业了。”
“啊?”简青橙从来没想到过会遇到这种事,她懵了,却还是先安慰小姨:“小姨你别哭,没事没事,这份工作没有了还有别的。”
小姨继续哭:“活着太难了。”
简青橙绷着脸,眼眶也红了,但没哭:“小姨没事的。”
“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我死了,你弟弟妹妹他们怎么办?”小姨掩面流泪,泪水顺着她已经不再年轻的脸颊滑落下来,把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她又絮叨:“早知道就不出国了,背井离乡,有什么好?遇到困难的时候谁都帮不上你。”
简青橙点头,给她拿来一张纸巾:“嗯,小姨你擦擦。”
小姨却不接纸巾,哽咽着说:“不用,我用袖子抹一抹就行了,现在物价这么贵,纸要省着点儿。”
“嗯。”
简青橙仍旧是点头应声。
可拿着纸巾的手却不上不下,多少有些尴尬。
“电费涨了,水费涨了,听说房租也要涨。我一个带着三个小孩儿,我容易么我?”
“每天吃喝拉撒都要钱,牛奶一个月都要十刀了,怎么不去抢啊这些人!”
“唉,要是当初听了你妈妈的话嫁给那个拆迁户就好了,现在我就人在国内享福,哪里还需要受这种委屈?”
小姨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几乎一整晚。
简青橙知道她心里苦没人倾诉,就陪了她一整晚,陪她倒尽心中的苦水和委屈,没有半句怨言。
只是第二天简青橙罕见没听到闹铃响。
醒来后一看时间,都早上十点了。
完蛋,从来不迟到的简青橙要迟到了,这事儿要让祁倧野知道了肯定会嘲笑她一整个星期。
可是……
不知怎的,简青橙躺在沙发上,看着眼前逼仄的客厅天花板。
分明意识已经苏醒,人却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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