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仨几乎都是拿梁幼喃的作业抄，梁幼喃也没说什么，但这一次她多嘴问了一句：“你回家不做吗？”

“主要是不会做。”程小山笑说。

梁幼喃一边拿着卷子出来，一边说：“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小，不仔细听或许听不清说了什。

程小山隐隐约约听了一点：“你要教我？”

“嗯。”

程小山摇头，否定自己：“我不是读书的料。”

梁幼喃抿抿唇：“你都没努力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这话让程小山不由自主抬眸看向梁幼喃，目光深深地凝望她。这让梁幼喃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不自然地耳根发红发烫。

“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梁幼喃心一沉，闪烁其辞：“就是随口一说……”

“是吗？”

“不然呢？”梁幼喃声量拨高了一点，假装镇定自若。

“好吧。”程小山收回眼神，低头去抄着物理卷子。

梁幼喃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太异想天开了。

就算现在程小山没日没夜地努力去学习，但以他的成绩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升到尖子班。

所以说，她很快打消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尽管她希望高三还可以和程小山一个班级，一起同桌。

念及此及，梁幼喃心生无奈，稍稍叹了口气，随即目光淡淡地落到埋头抄卷子的程小山身上。

“你叹什么气？”程小山侧头看她。

“没什么。”她单手撑脸。

也许，她和程小山可以在一个城市上大学。

她想，高三不能继续同班同桌但至少还在一个学校，见面倒不难。

如果到时大学分隔两地，那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有机会了，

所以，她不禁去想，如若上了大学，他们仍然在同一个城市，那是不是就有更多的可能性了？

……

秋去冬来，一场夜雨后，南州市一夜入冬。

冷空气席卷而来，这对梁幼喃来说根本不是降温，而是速冻。

因为天冷了，人大多会变得慵懒，梁幼喃亦如是。

不过她倒是不会因此而迟到，但程小山，王旭，刘阳三个却迟了到。

早读到一半他们才到学校，还好没领导和老师发现，不然又是一顿批。

程小山回到座位发现桌上没有早餐，偏头问了句：“你没带早餐吗？”

梁幼喃从抽屉里将仍有余温的包子豆浆鸡蛋拿出来：“我怕放桌子凉了，就收到抽屉里温着。”

“你真贴心。”程小山笑出一口好看干净的白牙。

梁幼喃见今天程小山穿了一件半旧的运动外套，看着一点都不保暖。

她不禁轻皱眉头：“你穿那么少不冷吗？”

吃着包子喝着豆浆的程小山说话含糊不清：“冷呀，怎么不冷。”

“那你为什么不穿厚一点？九日都穿羽绒了。”梁幼喃说。

天气骤然降温入冬，王旭和刘阳纷纷都套上保暖的羽绒服，梁幼喃则穿上针织毛衣，只有程小山仍旧单薄。

“我忘找出来了，今晚回家再找。”程小山轻描淡写，仿佛不愿说这个话题。

梁幼喃微觉诧异，直到大课间时才知道原因。

大课间，程小山被朱大福叫了去，说是有事，随后程小山不情不愿地去了。

梁幼喃默默地在座位上将上节课留的习题写了，正解题解到一半，就见王旭和刘阳边说话边回到座位。

王旭：“你去淘宝看好了没有？”

刘洋：“看了，都太贵了，好一点的羽绒都要几百块。”

王旭一脸惆怅：“咱也凑不够钱。”

刘阳白了他一眼：“都让你别充那么多钱在游戏，现在要花钱了，拿不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王旭回怼。

刘阳不再和王旭皮：“说正经的，咋整？“

“挑个便宜点的吧，不然小山真的要被冻死了。”王旭说，说完又不禁叹了声，“小山大伯父一家真他妈不是人，衣食住行样样都短缺，小山也是凄凉寄住在这样的家庭。”

他俩的对话不经意地飘到梁幼喃的耳朵，她的笔停在草稿纸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梁幼喃才抬起头来，拍了拍王旭的后背。

王旭回头：“幼喃？”

闻声，刘阳亦回头。

“程小山怎么了？”梁幼喃问。

刘阳脸色微变：“你都听见了？”

“嗯。”梁幼喃点头，“我能凑一份钱给程小山买衣服吧？”

王旭和刘阳对视了一眼，微有诧异。

“是的，我想尽我所能帮帮他……毕竟他帮过我那么多。”

最后，王旭与刘阳都同意了，三个人悄悄凑了钱在淘宝买了一件羽绒服给程小山。

在快递到之前，程小山都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之后，梁幼喃从王旭口中知道了程小山一直以来的家庭状况。

其实高一的时候她就大概知道程小山的家境，却也只是隐约感觉到他在大伯家是不被重视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程小山居然那么多年来经常被生活上短缺了许多东西，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每个月程小山的生活费零花钱都是他母亲打过来给他的，如果他母亲没给那么程小山就会没钱用，这种情况经常会出现。

很多时候程小山用的零花钱都是每个假期自己去打工赚的。

平时放学回家，程小山也会到楼下的快餐店端端盘子，赚一点零花钱。

当听到王旭将程小山这些从不向外透露的事情说出来时，梁幼喃霎时间动容红眼，心疼得泫然欲泣。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天自己生病，程小山来家里看她，并在她家里吃了饭。

他吃饭的画面一下子刺痛了她。他应该很久没吃到过这些热气腾腾的家常饭菜了吧。

程小山呀程小山，太苦了吧这一路走来。

……

程小山是在上课前的几分钟回到教室的。

刚才朱大福叫他过去是问他将来的事。

所谓将来的事则是高考与上大学。

像程小山这样的成绩，正常高考大概也就专科水平，够不着本科，要想上个本科，朱大福建议他走体育生这条路。

程小山身高体格都适合，加上运动会上一展风采，这些朱大福都看在眼里的。

虽然朱大福这人不怎么样，但有一说一，在学生这一块，还是用了心的。

朱大福知道程小山的家境，知道他不容易，就希望程小山能好好地上个好点的大学，将来工作也好一点。

朱大福的初衷让程小山很感动。

回来之后，程小山一直在考试着要不要去当体育特长生，走体育生这条路。

梁幼喃见人回来了，外面风声呼啸，如刀凛冽，从外头回来的程小山红了鼻头。

梁幼喃心有不忍，却说不出话，忽地想起今天临出门前，母亲害怕自己冷，嘱咐了她带上暖宝宝。

想到这里，梁幼喃二话不说就从书包里翻出暖宝宝。

她将暖宝宝放到程小山面前：“给你。”

程小山诧异：“这是什么？”

“暖宝宝。”

“暖宝宝？干嘛？”程小看向她。

“贴到身上就不会那么冷了。”梁幼喃说。

“我还好，你自己留着吧。”

程小山想拒绝，但梁幼喃抢口道：“请不要拒绝，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程小山语噎，一时目光落到桌面那几片暖宝宝。

“贴上吧，这样会好一点。”梁幼喃坚持让他收下并贴上。

程小山笑了笑：“谢了。”

梁幼喃见程小山贴了暖宝宝这才安心。

很快就上课了。

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讲课枯燥无味，如催眠曲。每每上语文课程小山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睡觉。

然而今天他却没有打游戏亦没有睡觉。

他似满腹心事，一直处于思忖沉吟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