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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洛再无佳人(出书版)+番外(56)



赵平津奇怪地说:“前几天不是都杀青了吗?”

西棠稳住了呼吸,有板有眼地答:“那个媒体见面会是安排好了的,冯导拍戏精益求精,我们已经拼命赶进度。”

赵平津随口问:“你手上没劲儿,怎么骑马?”

西棠几乎是用了演技来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使自己表达得自然而流畅:“跑的时候有替身。”

“那怎么拍你脸?”

“有时候也要自己跑。”

赵平津停顿了几秒,然后问了一句:“几点?”

西棠想了几秒,然后告诉他:“我们很早,六点从城区走,戏大概要十一点多开始。”

赵平津望了望蹲在沙发边上收拾化妆包的小人儿,她跟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的女明星完全不是一回事,黄西棠压根没想拿他去炫耀什么,她躲他都来不及,就像这次她在北京工作了三个多月,从未开口要求他去探过班。

赵平津不禁想起来以前她读大学,刚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他倒是常常去片场,在铁狮子胡同里。那会儿是夏天,阳光明晃晃地照在灰色的砖楼顶上,他在中午休息的间隙过去陪她吃午饭,常常遇着黄西棠还在工作,片场的工作其实是非常枯燥的,同一个镜头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拍,他跟黄西棠当时都年轻,爱意正浓,觉得一切新奇有趣,赵平津在树荫下看她扎着两根小辫儿,穿了件白裙子,骨架修长纤细,太阳底下一遍一遍地笑着奔跑,笑容美得如早春的艳阳,心里只觉得无限怜惜。跟她分手之后,他就讨厌一切的片场,像之前在横店,只觉得条件太差,夏天热冬天冷,现在这部戏都快结束了,黄西棠才是第一次邀他去探班,赵平津翻开手机看了眼明天的行程表:“那等你们开始了我去看看吧。”

西棠抿着嘴笑笑,似乎有一点点开心的样子,她拎起包:“那我回去工作了。”

赵平津坐在沙发上懒懒地说:“过来。”

西棠乖乖走过去,赵平津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依恋地抱了半天,最终吻了吻她的头发:“去吧。”

车子驶出建国门外大街,西棠靠在车后座,赵平津的车,车里有他的气息,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见他的面,也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第8章 以命相搏

西棠从宋庄马场走出来,看到赵平津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蓝色牛仔裤,站在栅栏外冲着她招手。

西棠接到他电话时看了时间,赵平津果真十一点多到的。西棠跟他说时,故意将时间往后压了压,彼时早晨骑马的戏份已经拍完,剧组已经准备接着拍第二场,她跟男二号程勉雨在旧护城河边谈心的戏份。

剧本里德国租界的天津河岸码头的清晨,远景和空景可以实地取景,但近景是一片烟霞蒸蔚,旷寂无人,如今北京城里哪里还寻得这方宝地,导演将人马拉到了潮白河,这里一片荒野漫漫,河水凝滞,岸边有一排迷蒙烟树,还颇有几分古都旧韵。

赵平津见到她,问了一声:“拍完了?”

西棠点点头。

赵平津看到她人好端端的,也没在意她拍什么戏份,只直接将车钥匙递给了她:“去我车里拿东西,给你们同事带的。”

西棠沿着剧组的一排车子走过去,沿途围观的村民盯着她在看,西棠也知道自己打扮怪异,她裹了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头上梳着两把软翅头,一位穿着青色棉袄的大娘拉着她问:“姑娘,哪个是明星?”

西棠指着围起来了的片场:“明星在里头!”

大娘打量了她一番:“大姑娘,你真俊啊,你也是明星吧?”

西棠笑嘻嘻地问:“大娘,您看我像吗?”

大妈们齐声地说:“像!”

西棠乐呵呵地傻笑,拿着赵平津的钥匙按了好几次,才找到了他的车,车子后座里放着几大袋咖啡,还热腾腾的。

没料到他会愿意在车里搁味道那么浓重的饮料,西棠记得很多年前,她在他车上吃冰激凌,奶油顺着手指滴到座椅上,他咬着牙转过脸去不忍心再看,却不敢反抗的样子。车子和家里他是严重洁癖到一点点灰尘都不能忍,就因为纵容着她在车上吃东西,那两年多,赵平津换车换得格外频繁,后来风儿吹到老爷子耳边去了,据说老爷子入京那么多年了,都还保持着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尤其看不得小辈儿这么骄奢浪费,赵平津还被叫到跟前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

事到如今,好像很多事情,两个人都变得不在乎了。

她用左手拎了两袋往回走。

西棠往回走了两步,转念一想停住了脚步,又返身折了回来,她站在赵平津的车旁,伸出脚踢了踢他车子的轮胎。

这不是办法。

西棠放弃了,拎着咖啡往剧组走去。

远远看到赵平津站在河边在跟一个男人聊天。

赵平津见到她踩在脏兮兮的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片场走过来,皱着眉头远远就说:“你怎么自己提?”

雪地太难走,西棠气都喘上了:“谁让你使唤我?”

赵平津一副不可救药的神色:“我使唤你,你不会使唤你助理?”

西棠瞪他一眼,撇撇嘴说:“我没你那么臭不要脸。”

两人分明就是在打情骂俏,听得旁边的男人哈哈大笑:“这位妹妹好生眼熟,舟子,不介绍一下?”

赵平津替她拿了咖啡,然后介绍说:“这是黄西棠,这位是栗哲,知名的画家,策展人。”

西棠客气地笑着打招呼:“栗先生。”

京城这帮公子哥儿的风流韵事传得跟风一样轻快,赵平津的事儿栗哲多少也听说了一点,他打趣着说:“哈哈,久仰久仰,果真漂亮,怪不得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赵舟舟同志都来陪同工作了。”

赵平津默认了没说话,眼底有些微的笑意。

西棠怪不好意思的:“您别取笑我了。”

西棠将几袋咖啡递给了一旁走过的剧组工作人员。

回过头来时听到栗哲跟着赵平津说:“舟子,上回朗佲过来,我还问起你,真难得见您这尊真神一回,一会儿有空吗,过来给我那院子提个字。”

赵平津闲闲地踩着雪地里埋着的几棵嫩芽儿:“我哪还能写啊,多少年不练了。”

栗哲哪肯轻易放过他:“你那墨宝,千金难求,偏看不起我们这行当,字都不肯写两个。哥们儿好茶招待你,一会儿空了上我那儿坐会儿?”

栗哲朝着西棠作揖:“好妹妹,您将他匀我一会儿成吗?”

赵平津看黄西棠。

呼朋唤友作乐一向是赵平津的本色,去哪儿都差不了这一道,西棠心知管不了他,于是点点头。

赵平津跟她说:“我在栗哲画室,有什么事打发人来喊我。”

西棠坐在折叠椅子上,副导在给男二李莫文说戏,西棠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四十分。

刚刚下来休息的间隙,她从片场远远看过去,赵平津那辆黑色的车还停在原地,西棠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证明赵平津还在这儿待着,她今天暗自观察过他的神色,赵平津一脸的轻松,还有兴致去喝茶会友,看起来不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西棠暗地里默默地盼着他在朋友那多逗留一会儿。

赵平津在栗哲的工作室喝了半壶茶,聊了会儿天,被逼着写字,写废了好几张玉版纸,终于有一张还看得过眼的。回头一看,栗哲在一旁抄着手笑嘻嘻地看,他工作室的小青年早将每张纸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他从小就被爷爷送去跟着田稽卿老先生习的字,田老先生是栗哲的表叔,后来栗哲做了方朗佲的策展人,跟他们几个,也是打小的情分了。

赵平津告辞后栗哲走了出来。

西棠从河岸边下来,潮白河滩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江水在河心缓慢地流淌,为了拍到更开阔的河景,用清新脱俗的场景衬托出少女时代的大公主跟进步青年的儿女情愫。剧组在堤边搭了一段木桥往河里延伸,冯导要拍出迎风飘拂的戏感,大公主的戏服只能穿绸的。西棠一下来就冷得直打哆嗦,饰演男二号的演员李墨文绅士地扶着她跨过木桥,走到了岸边,小宁正等在那里,立刻给她裹上羽绒服,又蹲下来给她换上雪地靴,西棠脱了脚上的缎绣鞋,冻得僵硬的一只脚要塞进靴子里,单腿没站稳,人止不住地往前蹦跶着跳了几步,小宁怕她摔了,伸手一拉没拉着,赶紧叫了起来:“唉唉,姐,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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