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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西棠睁着眼望着他,眼底有一汪泪水,她在他面前哭,他终于觉得烦人。
他们分手前的大概两个月,周老师在他上班的时候来过他们在嘉园的家里,强硬干涉他们的生活,要求黄西棠搬出去。据说黄西棠一开始求过她让他们在一起,但周老师是什么人,最后两人谈崩了,周老师跟她说了什么赵平津不清楚,其实黄西棠和他吵归吵,但就是因为她是长辈,更是他母亲,她一直都默默忍下了周老师给她的难堪,一个字的原话也没有跟他转述过。但他母亲后来回家里跟老爷子说的,黄西棠拍着桌子指着她跟她说“这是我家,你给我出去”。
周老师抹着眼泪跟老爷子老太太告状:“这什么女孩儿,舟儿买的房子,她还有脸面儿说是她家!什么家庭就养出什么孩子!这么没有教养的人,倘若真让她进了门,那以后还得了!”
那段时间黄西棠沉不住气,后来想想,他其实更不该也一样沉不住气,吵架时互相说了那么多伤透了心的话。
他终究没能保护好她。
不是不遗憾的。
赵平津开口说:“要是你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
整个北京城里,能得了赵家这位公子哥儿这句话的人,估计不会很多,西棠只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谢谢您。”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沉默。
赵平津藏在心里良久的那句话,忍了那么多年,终于缓缓说了出来:“当初调查你身世的事情,是我妈做得不恰当。”
西棠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愣了好一会儿,仿佛才听清楚了,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性子其实还是一样,吃软不吃硬,他们两个之间,只要他肯稍微低一点头,她总是会付出更多更多的包容和爱来待他:“我后来一直都没有问过我妈,是因为我自己想明白了,上一辈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我妈妈从没离开我,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母亲,我没什么可丢人的。只是以前年轻不懂事,对于家庭出身好像我应该很自卑似的,现在不会了。”
她说得很隐晦,但也很清楚。
黄西棠会自卑,他以为电影学院的女孩子,每一个都骄傲得像只孔雀,何况是那么才华横溢,充满梦想的黄西棠。
他当时不明白,黄西棠明明那么可爱那么活泼一姑娘,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的爱耍小性子,又爱哭,特烦人,现在看起来,不过仅仅是因为那段时间特别的没有安全感。赵平津心底也不好受,他当年也许很爱她,但其实并没有付出足够的耐心去了解她。
赵平津问了一句:“你妈是你亲妈吗?”
西棠翻个白眼:“我俩长得多像。”
赵平津说:“那你爸呢?”
西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妈从来不说。”
赵平津好心建议:“也许你爸还在呢,要不要找?我帮你找找。”
“好啊。”西棠冲他笑笑,“等我死的那天吧,你帮我找找,也许我那天会想见见他。”
赵平津心底触动,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就没见过她性子这么刚烈的女人,除了自讨苦吃,又有什么好处。
赵平津说:“西棠,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西棠说:“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
她永远不再提他家庭对她的为难和羞辱,也不再提他们分手时说过那些玉石俱焚的话,仿佛一切都已经是事过境迁的豁达了。
赵平津忽然问了一句:“那小子还在追你?”
西棠愣了一下:“谁?”
赵平津眯起眼:“姓郑那小子,以前在你教室,跟你表白的。”
西棠想起来近日纷纷扰扰的绯闻,解释了一句:“我们什么事儿也没有。”
赵平津平静的声音,含着三分的冷意:“以后再来找你,告诉他——永远没他什么事儿。”
西棠笑了笑。
那一年她大三,刚刚跟赵平津谈上恋爱,郑攸同在排剧的教室跟她表白,捧出了大束鲜艳的玫瑰花。西棠实在太意外,一时口拙:“哎,郑攸同,你别这样——我有男朋友了。”
赵平津那一天刚好来接她下课,见到这一幕气都气炸了,直接冲进去将黄西棠的手拉住了,他话说得客客气气的,脸上却是一脸京痞的坏笑:“哎,这位同学——对不住您,这姑娘我先预定了,没你什么事儿。”
郑攸同年轻气盛,指着赵平津的鼻子诅咒他们:“西棠,你少跟这种京城子弟玩,我跟你说,他们就爱玩弄女孩子,不会有真心的。”
赵平津一把推开了他:“哎哎,你骂谁呢?”
郑攸同一撸袖子冲了上来,两个人眼看要打起来。
黄西棠硬把他给拽走了。
没想到郑攸同算命倒挺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西棠跟赵平津沿着河边往回走。
路上见着小地主抱着娃娃从街市那边走回来,身边跟着他新媳妇儿。
西棠招招手:“小地主!”
小地主媳妇儿远远就瞧见他们俩,走近了看更是一脸的兴奋加好奇:“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西棠介绍赵平津说:“这是我朋友,来我们这儿玩玩。”
小地主媳妇儿热情招呼:“去了哪儿了,景点门票订了吗?我从我们宾馆合作的旅行社给你们定,便宜点。”
赵平津答了一句:“昨天刚到,还没有空去呢。”
那边黄西棠拉住小地主问:“事情查出来没有?”
小地主将孩子放到了媳妇手上,对着她摇了摇头。
小地主家最大的那间酒店,前一阵子来了一批警察,从房间里抓出了一个毒贩子,说是酒店有包庇责任,工商局立刻来查封了,勒令他们停业整顿,现在都快两个星期了,案子还没查出个结果。
小地主媳妇儿一听这事儿也着急了:“是啊,姐姐,你说,我们这明明是冤枉的,可是谁也不听我们的,说不给开业就是不给开业……我们是老招牌了,在我们店住过的客人没一个不说我们的菜烧得好,网上的顾客都冲着我们这的名声来,如今生意没有了,他们全跑到新的那家去了,这可我把我急死了!”
西棠安慰着说:“再等等。”
赵平津一边随意地听着他们闲聊,一边凑过去逗孩子:“几岁了?”
娃娃流着口水,还不会说话,笑嘻嘻地一巴掌拍在赵平津脸上。
小地主媳妇儿的注意力被孩子吸引了过来,也跟着笑了:“他喜欢你呢,小宝,来,叫哥哥好。”
赵平津掏出钱夹,取出一沓现钞:“这次来得很临时,也没想着会遇着西棠干弟弟,没给宝宝准备礼物,我身上也没多少钱,这给孩子买点玩具。”
“哎哎——这——这怎么好意思哟——”小地主媳妇儿秉承着中国传统礼仪,赶紧客气地往外推。
西棠闻声看了过去,那一沓钱不薄不厚,大概有个一两千,她对着宝宝笑:“小宝,拿着吧,谢谢叔叔,叔叔有的是钱。”
赵平津回头瞪了她一眼。
西棠抿着嘴乐。
小地主媳妇儿笑着说:“哎哎,您太客气了,您是姐姐哪儿来的朋友啊,上家里吃个饭吧?”
赵平津将钱塞进她手中:“我从北京来,西棠一向多谢你们照顾。”
小地主正跟西棠说话呢,一时间话立刻停住了。
小地主望着西棠,神色完全变了——他有野兽一般的直觉,呜呜地叫了一声:“捏捏?”
西棠眼神犹豫了一秒。
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小地主已经骤然出手,一拳狠狠地砸在赵平津的脸上。
赵平津人直觉地一闪,却不小心撞了一下身边的小地主老婆的手臂,小地主老婆直觉地抬手,紧紧护住了怀里的孩子,这边两个人还在客气地推让着那沓钞票顿时飞了出去。
红色的钞票洒了一地。
赵平津被那一拳揍得退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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