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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凋(阴阳卷之三)(16)



“关于那位意中人?”她茫然地问。

“嗯。”他轻声应着,格外用心地注视着她的眼。

在他的凝视下,昏沉的她觉得身子变得一如飘叶般轻盈,他的声音,像是暗夜中一盏招引迷途旅人的灯,而他那双灿亮的炯目,则似是一双拖拉着她的手,令她不由自主地沉陷进去……

“你最想许的愿望是什么?”掌握了她神智的申屠令,缓缓欺近她身旁,在她两眼写满迷茫时,催眠地在她耳畔问。

“我想……”在神智不清的当口,无音藏在心中深处的愿望,无意识地被勾引而出,“我想取而代之……”

噹——

清脆一声,是茶盅盅盖被揭开的声音。

恍然回神的无音,一头雾水地看着四下不知发生了何事,坐在一旁的申屠令,趁着她游魂方归之际,悄悄以锐利的指尖划破指腹,不着痕迹地将一滴血渗入茶汤里。

“看样子,本官是没希望了。”出声粉饰太平的他,在她回眸至他身上时,他带笑地将已凉的茶盅递给她。

浑然不知方才自己曾回过什么话的无音,前思后想了许久,总算是想起先前他们所谈论的是她愿不愿给他一个机会,但之后他说了什么话,她则忆不起……为求定下心神,她就着盅缘急急喝下一口茶汤。

“雷姑娘?”

她忙掩失态,“抱歉。”她是怎么了?怎么近来白日里她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神?

状似失望满怀的申屠令站起身,在朝厅外走去时,忽地停下了脚步,“雷姑娘,方才我忘了告诉你一事。”

“何事?”

“别轻易许下愿望。”他回首将目光移至她喝的那盅茶上,而后款款地笑了,“因为,它可能会有实现的一天。”

第五章

“无音。”

仗着有叶行远在园内保护,因此放心丢下无音一人去打探消息的碧落,在外头奔波了数日仍是一无所获后,才慢条斯理地回到花相园,但她一回家,见到的却是从未在清晨时发呆的无音。

洗去一身旅途上带回的尘埃的碧落,悬着眉,带着疑心地走至无音的面前,见她不去园子为她心爱的花儿们浇水,反而动也不动地坐在椅上,手端着一盅早已凉透的茶,一双明亮的大眼,毫无焦距地定视着前方。

碧落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她却像是没有发觉有人站在她面前似的,蓦地,她端茶的手势一软,托在手中的茶盅跌出她的掌心往下坠去,机警的碧落手脚并用,一手接住茶盅,一脚踢高快落地的盅盖,在接到两者后将它们放在桌上。

“无音?”发现她还是一点反应也无的碧落,大感不对地摇着她的肩。

“嗯?”一双流离的水眸,在她的呼唤下方归回定位,无音惺忪地眨了眨眼。

碧落抬起她的下颔,担心地左瞧右望,“你是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是吗?”她摸摸自己的脸,好似刚梦醒。

“身子不舒服?”愈瞧她两眉愈是拧紧的碧落,忽地觉得这张容颜,比起数日前憔悴多了,阵阵的不安自心底一涌而上。

“也不是……”无音合上眼,疲惫地一手抚着额,“只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累……”也不知怎地,这几日她总觉得身子很懒,很困也很倦,每到白日她就昏沉沉的。

瞅看着她的碧落,前思后想不过片刻,心底对她这种情况大概有谱。

“你在这歇着,今天别到园子里去了。”她隐忍着满腹的怒气,好言好语地交代,扶起无音带至床榻边。

“好。”出乎意外的,无音没有反对,只在安躺上榻后渴睡地合上眼。

坐在床畔再三审视她后,碧落轻手轻脚地步出房内合上门板,转过身时,再也掩不住眼底焚烧的怒火,大步大步地迈向客居准备找人算帐,但未到客居,在廊上的转角处,却迎面撞着了表情显得忧心忡忡的叶行远。

“我有话要告诉你。”见来者是他,怒气冲冲的碧落随即用力地推开他,一双柔荑叉放在腰际上瞠目以视。

“我也正好要找你。”相较于她一身外放的怒意,叶行远就含敛多了,但眉心紧锁得竖成一字纹,双目阴森含凉。

“不——”她深深吸气,方启红唇,话还含在口中,他的警告已比她先一步而至。

“不许你再接近无音。”早就察觉无音身子有异的他,头一个就把碧落视为凶嫌。“再动她一根寒毛,你就准备在镜中度过你的余生。”与修行千年的他相比,这个道行不过数百年的小镜妖根本就不足与他为敌,再有一回的话,就算她被无音视为亲人,他也会不念同道情分。

“什么?”她万没想到竟是他先发制人。“我才想对你说这句话!”

叶行远阴沉地敛紧了眉心,“你说什么?”

她气结地探指频频戳着他的胸口,“你这棵臭芍药,想吸人类的生气就到别处去吸,要是你敢再多吸一口无音的,看我不找到你的肉身把它烧了!”

“你以为是我?”他有些错愕,怎么也没想到情况竟会倒过来。

她一脸的凶悍,“不是你还有谁?”园子里只有两个妖,不是她,当然是他干的好事!

叶行远严正地声明,“我是吸食天地露水为生的,我从不吸食人类的生气。”他哪像她一样,需要借住在镜里,藉人类照镜时暗中吸取人类的生气。

当下换碧落愣大着嘴,“啊?”

“我原以为是你。”排除了她的嫌疑后,他不需多想,马上就找到另一个按兵不动已久的嫌犯。

“我?”她一手拍着胸坎,“无音是我一手看顾到大的,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叶行远没理会她,微偏过头转看向某个方向,瞇细了一双黑眸之余暗自握紧了拳心。

犹自嚷了一阵的碧落,在顺过气后朝着他的目光看去,后知后觉的她在有所领悟了后,一双美眸狠狠地盯着申屠令的房间,半晌过后,沉不住气的她柳眉倒竖,忿忿地挽起了袖子。

“岂有此理,我去找他算帐!”他们这属同一阵营的自家人内哄了半天,却遗忘了另一位房客。

“慢着。”叶行远冷静地一把拉住她。“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火冒三丈高的佳人扭头便要走。

他暗自在她的臂上施了力。“连底都没探清楚你就想去撕破脸?万一他的道行胜你一筹该怎么办?”就凭她这个贪玩不认真修炼的镜妖也想对上申屠令?只怕她一去,申屠令不把她收了或吃了才怪。

碧落气不过地抽回手,“不然还能怎样?”她总不能让申屠令继续吸食无音的生气,再这样下去,无音会像花草一般日渐枯萎,最后步上死亡一途。

“我想……”他沉吟了一会,眼中焕出一丝狡光,“咱们可以找个帮手来帮忙。”既然探不得申屠令的底,那就找个万无一失的人来接手承办。

“帮手?”难道他有什么道行高深的妖友可以助阵?

叶行远有信心地笑了,“等他到了你就会明白。”

“你到底在做什么?”眼底写满倦意的无音,枯坐在窗边看着碧落自天未亮就在屋里来来去去。

两手忙碌得很的碧落,回首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转过头继续忙着手边的事务。

“碧落……”无音不死心地想再叫住她问个明白时,房间外室的门扇却遭人轻敲了两下。

“来得正好。”碧落止住手边的动作,黛眉一挑,飞快地走出内室赶至外头应门。

很好奇会是谁在这清晨时分敲门的无音,拖着近来总是懒洋洋的身体,还未走出内室,便听见碧落低低的声音,脚步一转来到外头,她有些讶异地看着平日在园内工作时,总是不在乎穿着打扮,但现下却是束发整冠,一身打扮不但合宜,还因过于俊俏显得很招人注目的叶行远。

“你要出门?”这个外表可说是标准祸水的花妖,不会是想出门祸害人间勾引良家妇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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