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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九龙策系列之一)(7)



那嫣在心头的失落感一涌而上时,悄声地看向身畔的料俏,也大约地明白,他会离宫出现在这裏,是因为,他是特地来看看他所选的太子妃的。

沮丧到极点的料俏,把帐都算到她认为识人不清的卧桑身上。

「喂,你是不是被国事忙昏头了?」她口气很冲地一骨碌轰向他,「为什么要挑上我当什么太子妃?」

「放肆!」护主的离萧第一个看不过去她的态度,嘹亮如裂帛的大嗓立即轰至她的耳畔。

「料俏……」那嫣赶忙把说错话的料俏拖到一边来。「你注意一下身分好不好?不要命了吗?」这么没大没小的,她以为她是在对谁说话?

「无妨的。」卧桑却无所谓地对他们泛著笑,「往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於礼节,活泼点也好,这样倒比较自在。」

一家人?他是真心想娶料俏?

那嫣忍不住抬首看向他,但她的目光迅捷地被卧桑那双闪亮的俊眸给捕捉,她忙不迭地偏过芳颊,免得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听到了没有?」有人撑腰後,料俏立刻跳到还在瞪她的离萧面前,「连太子都这么说了,你还眼巴巴的瞪什么?」

「你……」头一回遇到恶女的离萧,抖耸著两眉死瞪著这名又凶又没礼貌的未来太子妃。

她娇蛮地扬起下巴,「我怎么样?」

「料俏……」一个头两个大的那嫣,赶在料俏在人前把她的底都泄光了之前,将她给拉到一边去藏藏拙,顺便给她上一堂礼仪课程。

卧桑也在她们走到一旁去时,乘机对身旁这个脾气很久没挑起过的离萧做做心理建设。

「别盯著她发火了。」他掩著满肚子的笑意,以极低的音量对离萧说著,「等她们住进宫中之後,你会有很多机会去招惹那头母老虎的。」

离萧一脸的不满,「由我去招惹?」这头母老虎不是他的太子妃吗?

卧桑任重道远地拍拍他的肩头,「就是你。」他可不爱这一款的。

离萧终於对他为何会挑上料俏的原因恍然大悟。

「难道你……」卧桑想成全他?

「我们四人,现在皆已是势成骑虎,都没有回头的余地。」卧桑两手环著胸,别有深意地睨他一眼,「所以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跟我说你想临崖勒马。」

离萧的头顶布满了乌云,「可是……」居然在大事已成定局时才告诉他?卧桑有没有想过,那个太子妃他是根本就沾不得也不想沾的?

「别可是了,若是错过了她,你不后悔?」他懒洋洋地耸著肩,「不要忘了,她是拥有那块温玉的人,也是你得娶回家的媳妇人选。」

「但她是太子圮呀,若是被人知道了,就算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别说笑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要是传了出去,他第一个脑袋不保。

「表面上的太子妃。」卧桑满面笑意地向他更正,神情仍旧是一派轻松。「放心,就算天塌了,也有我在这帮你顶著,你就放手去做吧。」

「你究竟在想什么?」离萧紧张万分地在他耳边劝著,「这不能当儿戏的!」自己选来的太子妃不要反而推给他,他是疯了吗?

卧桑沉敛下眼眉,转首淡淡地瞥他一眼,「我对任何事儿戏过吗?」

离萧霎时怔忡在他冷摄人的眼神里。

「你以为,我有可能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吗?」他危险地眯细了眼,掩藏的企图自眼角流泄出来。「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不是裴科俏。」

「你的目标是谁?」他压下满脑子的混乱屏气凝神地问。

卧桑的下巴朝那嫣扬了扬,「她。」

他愈想愈不懂。「你要的若是她,那何不直接策纳她为太子妃?」

「她不是出身贵胄,光凭这一点,全朝大臣就不会同意我策纳她为妃。以她一个酒娘的身分,她是万万不可能入主太极宫的。」能选的话,他早就直接选她了,又何需用这种拐弯抹角的作法?

「所以你就耍了个手段,利用裴料俏来让她进宫?」原来他葫芦裏卖的是这种药。

卧桑嘉许地朝他眨眨眼,「你变聪明了。」

离萧简直无语问苍天,他知道,谁都没法改变这个说一不二的卧桑已决定的事,卧桑要风要雨,任谁也拦他不住。

他万分不情愿地转首瞪向他未来的噩梦来源,

他本来是想,玉被抢了也就算了,反正在查清楚被谁抢走後,他早就想赖掉这件事了,偏偏卧桑多事的成全他的这个噩梦,卧桑是想整他吗?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可是出了名的全朝公认没礼教,没闺仪,活像头没驯化的野生动物似的,他一点也不想把人生葬送在那个女人身上。

「还瞪?」被他瞪个正著的料俏,一点也不客气地大刺刺回瞪他。「说我放肆?你知不知道这样瞪著一个姑娘家,你比我还放肆?本姑娘是活该倒楣欠了你什么?每见你一回就被你瞪一回!」

「你本来就欠了我……」离萧才想理直气壮地吼回去,但他的话却紧急消失在嘴边,还因此尴尬而涨红了一张脸。

「欠了你什么?」怪了,他没事脸红个什么劲?

他紧闭著唇不发一语,这事说出来就已经够丢人了,他要怎么说他的家传玉佩是被她给抢走了?她的口德已经够不好了,说不定她会藉机大肆嘲笑他一顿也说不定,不行,不能说。

料俏咄咄逼人地走至他的面前,「说啊,怎么不说了?你的嗓门不是挺大的吗?」刚才是谁凶她凶得那么大声的?

火大的离萧,实在是很想把这张惹人厌的小嘴给捂上,好让她不能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惹毛他。

他在嘴边咬牙切齿的咕哝,「你这头母老虎……」天底下女人那么多,那块该死的温玉为什么是被这个恶婆娘给抢去的?

「你居然说我是母老虎!」脸皮非常薄,相当禁不起人家损的料俏,当下直接和他翻脸。

战场外,那嫣头痛万分地垂首幽幽轻叹,眼睁睁的任料俏不顾颜面地和离萧在园子裏一句句地吵了起来,她实在是不敢想像,要是她没待在料俏的身边时时拦著,凭料俏的这副德行,将会在宫中得罪多少人和捅出多少楼子。

灼热的注视感,熟悉地在她的背後一闪而过,她旋过身来,准确无误地寻找到这道视线的来源。

卧桑的眼眸,并不在一旁的料俏或是离萧的身上,反而在她的身上徘徊不去,他带笑地瞅著她瞧的模样,像种诱惑,而他唇边缓缓浮现的笑意,又宛若她的一场好梦。

几回自夜半醒来,那些关於他的残梦,总是在她的心底翻动,但梦境总不留痕地冉退,再无觅处。而今,她无须寻觅,他就静静地站在那裏,用与她初相见时的眼神凝视著她,以那双眼告诉她,他还记得她。

在他唇边的微笑,是那么地细致温柔,让注视著他的人,也不禁因他而觉得自己也温柔起来,她一手紧抚著激跳的心房,恍惚地认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再是遥不可触的太子,而是那日的他又再度回到了她的面前。

风儿吹在秋草上,声韵高低起伏,有如波涛,但在那嫣的耳际裏,她听见了更多的声音恋恋不舍地呼啸而过,而她悸动的心跳声,在入秋草木空旷的庭园中,格外地响亮。

眼为情苗,心为欲种。

在她心底最深处的春土土裏,有颗被人埋下的种子,此刻正幽幽地自泥裏窜出嫩苗来,在微凉的风中,准备开始峥嵘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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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太极宫的总管太监司棋,再次叫住料俏在含凉殿上蹦蹦跳跳的身影,阻止她继续在卧桑处理国务时制造噪音。

「住……口。」料俏额间的青筋不断地跳动,「我真是受够你了。」

在明定太子妃人选後,第二日料俏和那嫣随即迁入太极宫内,以先准备太子大婚及适应一下环境。

在这座红墙绿瓦、玉阶明柱的太极宫内,非常懂得待人处事的那嫣,在入宫後对环境适应得很好,不过数天的工夫,就已经和宫裏的人打成一片。但一刻也静不下来,更无法忍受束缚的料俏,则是恨不得能化身为长翅的鸟儿,好能飞出这片快令她窒息的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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