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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九龙策系列之一)(5)



「因为他……」她踌躇地想开口,但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回肚里。

「他?」谁呀?

本来,她是打算把那夜所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料俏的,但被偷去一吻的事,却让她说不出口,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向料俏解释,在当时她怎会因为那名男子的一个身影、一双晶亮的眼眸和那厚实的大掌,而失去了防备的心思,还让他连续得逞了两回,即使这几日她反覆地思来想去,她还是理不清那时的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到头来,她还是把话继续藏回心底。

「别净是窝在房裏了,这样你早晚会闷出病的,」在屋裏闷得慌的料俏,想起今日的大事之後兴匆匆地向她提议,「不如你就跟我出去恭迎宫舆热闹热闹怎么样?」

「恭迎宫舆?」是有节庆吗?还是哪家的王公出游?

早就期待已久的料俏简直有点迫不及待,「听说太子今早率众朝臣和王公举行秋季诰封大典,等会太子回宫时,将会乘皇辇座舆经过咱们家门前,照例我们这些女眷都得站在门内迎送。」

她不感兴趣,「这事与我无关。」太子?那个站在世界顶端的人?那种人怎么可能会与她有什么交集?

「什么与你无关?」料俏一把将又想在房裏窝上一天的那嫣拖出房外。「祖上有律,官拜三品以上的官眷都得迎舆的,你好歹也是裴家的远亲,当然也有你的份。」

「你好像很兴奋?」被拖著走至外头的那嫣淡淡地盯著她的笑脸。

「等会经过这裏的人可是太子,我当然得把握机会好好瞧一瞧。」她快乐地点著头,拉著那嫣在府门外拥挤的人群裏穿梭。「难得可以看见深居太极宫的太子出宫来,现在要是不看,等他登基之後咱们就再没机会一睹龙颜了。」

那嫣无异议地任料俏拉著,直把她拉至一家主母姨娘的身後,一块站在因秋祭而显得沸沸扬扬的街道两侧内,耐心等待著太子的座舆经过。

不过多久,宫中队伍果然出现在这条京兆大道上,沿路行来,东内卫军和侍仆缓缓为太子及朝臣开道,策马骑在太子座舆旁的离萧,策勒著缰绳,居高临下地睨看著人群中的料俏,两眼直在她裙裾边的那块玉佩上打转。

「表姊。」被瞪得不甚舒畅的料俏,忍不住以肘撞撞那嫣,「那个侍中好像在瞪我。」

「瞪你?」那嫣并没发觉离萧的眼神有多尖锐,「有吗?」

「有。」这裏人这么多,那个侍中什么人不看就偏偏看她一个,但看人也不须这么凶神恶煞吧?仿佛她欠了他什么似的。

一枚自座舆帘内疾射而出的暗器,在一片热闹的喧意中无声地射向座前的马匹,令坐骑猛地受惊拉蹄而起,反应机警的坐骑师立即停下座舆,而两旁夹道柜护的卫士和禁军,见状後立即纷纷簇拥至座舆旁戒卫,顿时,空气中混杂著欢庆和戒慎的味道。

混乱中,一只修长的大掌悄声地揭开座帘,卧桑那张不曾在白日里出现在宫外及百姓前的脸庞,也在座窗内静静出现。

那嫣观看的眼眸停伫在座窗内的那张脸庞上。

他在……看她?

对於卧桑那一瞬也不瞬朝她直看来的眼眸,那嫣直接的反应,是慌忙垂下螓首以回避他看人看得那么坦荡的目光,当她再抬起头来时,没料到他的目光并不曾转移,反而还用著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一再勾撩著她的双眼。

她有些疑惑,这双如泓潭般的眼,她记得的,只是,她忆不起是曾在哪见过,同时,她也深觉得这双眼眸裏充满了危险,纵使与他隔著一段距离,不安感还是泛上了她的身躯,可是他看得那么专注,目光不曾须臾远离,不知哪来的一股倔傲和求解的意念,令她挺直了背脊,抬起头来追根究柢。

她望定他,不躲不逃,坦坦地直看进他的眼底追寻蛛丝马迹。

窗内的卧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一会,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愉快地在他的唇角掀起,那笑意,宛若掀起阵阵朝她拍击而去的细浪。

轰轰的心跳声,不知何时已在那嫣的耳际回荡,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那份笑意,但又不服输的不肯别过头去,只是当她正正的迎对他时,血液又急速地在她耳畔滑流而过,感觉他的笑意正如一朵密云企图掩没她朝她盖下,驱不走的执拗尽写在他的眼底,紧缠住她不放。

在他们两人如弈棋般盘碁不动之际,看出了他们之间一点异样端倪的料俏,百思不解地左右转首看著他们的表情。

「倘若我没看错的话……」料俏挨在她的身旁小声地道:「太子正在看的人,似乎不是我们府中的女主人我娘。」他们俩之前曾见过面吗?

那嫣当然知道太子方才看的人不是她姨娘也不是任何人,他的那双眼,是直勾勾的在看她!

她并不言语,也不愿在此时把交视的视线挪开方寸,随著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在这场较劲的局势中,她一反初衷地变得有些软弱,只因为他的眼神是那么地强韧固执,虽然在初时看来是有些温和,但在看久了後,她才发现他的双眼意外地像一个人。

他有双那名夜贼的眼睛。

即使不愿承认,但邪嫣终究是败下阵来,一回想起那名偷了她的吻的夜贼,止不住的红潮便在她的芳容一涌而上,令她撇过芳颊躲避他那双会令她心房隐隐悸动的双眸。

「你在脸红?」料俏玩味地盯著她表情急速变换的芳容,并伸出一指刮著她嫣红的面颊。

在卧桑的视线下,那嫣慌忙拉下料俏那会泄漏她表情的指尖,待她再抬起头来时,那停止在裴府前的座舆已然离去,在人潮中即将消失踪影,隐约的,她只能看见座舆舆帘上属于东内太子的纹龙窗绣。

即使明知道坐在座舆中的男子,有朝一日将会登上九五至尊成为人中之龙,但她还是很想知道,有著那双相似眼眸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她随即离开门庭若市的大门前,匆匆返回自己的房内,从书柜上取来平日用来卜算易理的乾坤爻龟。

「你在做什么?」被她一连串举止弄胡涂的料俏,跟上跟下地在她的身边问著。

「只是心血来潮想占一卦。」她在桌前坐定,深吸了口气,定下心来开始占起她心中想知道的答案。

颇意外地,这次的占卦出奇的顺意,不须反覆地掷爻,即是连续六爻皆不变,很快地便给了她一个卦意。

「藏龙现形?」她占的是那名盯著她瞧的太子,好端端的,怎会冒出来了这不相干的一卦?

料俏完全不懂易理,「怎么了?」

忧虑如浮云般地浮上她的心头,「这卦有点古怪……」这一卦,是在指那名太子还是在指这个国家?

「小姐,夫人有请。」府内的老仆在门板上轻叩了两下,苍老的声音突地介入她们之中。

「我娘找我有什么事?」对那嫣的占卦比较有兴趣的料俏,一点也不想拉离脚步。

「宫中的人来到府中宣旨,夫人请小姐一道前去接旨,」

料俏意外地挑高眉心,「宫中的人?」今天这么热闹?门裏门外的人事都与宫中的人有关?

「还有,这是东内太极宫差人送来的,说是要给表小姐。」来报的老仆不忘将一只刚收到的木匣交给一旁的那嫣,

那嫣有些讶然,「给我的?」东内的人怎会与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百姓扯上关系?

满怀著疑思和不解,她轻轻开启那只木匣,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支安妥地放在丝绢上的白玉簪子,令她几乎掩不住满心的怔愕。

她心爱的发簪,那夜趁她不备偷走簪子的人,在太极宫内?

料俏的问号缓缓拉回她的神智,「表姊,这不是你说你弄丢的宝贝簪子吗?」不是说丢了吗?怎会被太极宫的人送来?

「别问了,姨娘还在厅裏等著你去接旨呢。」那嫣忙镇定下神色,催促地推著她离开,也顺便推去她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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