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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说,他像丛恣意蔓生的杂草,又像个半点也没驯化的蛮地汉子,早就该有人 来为他的仪容清剪修理一番。
在凤楼犹在打量他的那段期间,一刻也静不下来的霍鞑早就调离了他的目光,转身 四处去寻找下一个可发泄他储存过多蛮力的对手,宝光闪闪的长刀又开始在阳光下挥舞 起来,但他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个因他而抽空心绪的凤楼,全忘了宫罢月的交代,在不 意中正跟着他的脚步移动。
锐利的刀风唤醒了凤楼的神智,匆忙回神的她在眼见他就近在咫尺地挥动着刀器, 她本是想在被他波及之前先还击自卫,但在想到他很可能是她将来的王子时,连忙收回 手深恐会误伤了他,然而,只是迟疑了那一晃眼的片刻,来得疾快的刀影便自她的面前 一闪而过。
惊见霍鞑不小心波及旁人的举动后,众人只能发出讶然的惊呼声,无人有办法及时 前去搭救凤楼,事情发生得太快,就连凤楼本人也不及反应过来。
右颊,灼灼烫烫的,好象有什幺液体流了下来。她抬手轻抚,愣然地看着自己沾血 的指尖。
一道人影来到她的面前,她缓慢地抬起螓首,怔怔的看向这个无端端一刀令她破相 的男人,而他脸上的神情,似乎也显得很意外。
不期然地,宫罢月无声地来到霍鞑的身后暗施偷袭,手持刀柄重重地敲在他的后脑 勺上,制止他再继续造成其它人为意外。
但,出手太重了。
凤云不安池看着霍鞑受宫罢月一击后,痛苦地闭上双眼,不住地倾身向她靠过来, 当他的脸庞愈来愈靠近她时,她终于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什幺事。
「你别……」她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泰山哗啦啦倒下。
走避不及的凤楼,当场被霍鞑量死在她身上的重量压得坐跌在地。
宫罢月看了她的惨况之后,感慨万分地摇首。
「我说过我不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早就叫她改日再来了。
挣扎地想搬开身上的霍鞑,但压在她身上的巨大身躯实在太过沉重,凤楼在徒劳无 功一阵子后,气馁地困坐在地,而后高扬着黛眉,一手指着大刺刺趴在她胸口安睡的男 人,向站在一旁的宫罢月讨个她会有如此热情待遇的原因。
「他中暑了。」宫罢月的叹息无比沉重。
凤楼无助她抱着在她怀里昏睡的霍鞑,一朵乌云悄悄笼上她的眉心。
这就是她所要侍奉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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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鞑一把扯掉覆在额上的绫巾。
被人扛进府内,在躺椅上足足昏迷两个时辰的霍鞑,方张开两眼,宫罢月那张靠得 过近的脸庞就悬在他的面前。
「王爷,你有访客。」宫罢月担心地端详了他那肿了一块的后脑片刻,然后决定把 偷袭他的人是谁这个实情隐瞒起来。
霍鞑头昏脑胀地数着眼前看来似乎有好几张脸孔的宫罢月,在看了老半天,而他的 眼球始终无法发挥聚焦功用后,他委靡地闭上眼,自口中吐出一长串模糊不清的**, 凄凄惨惨地为他每年夏日皆有的下场抱头哀号。
天啊、地呀,难道中个暑还不算受罪吗?到底是哪个乘人之危的家伙把他的脑袋当 钟一样撞过?老天,他浑身发软无力得像个死尸一样,等他复活后,他一定要在那个人 的脑袋上也抡上几拳!
中暑过后的症状,在他醒来后逐渐开始在他的身上表征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用力摀住两际,脑壳却依然犹如遭针镂一下下地锐刺剧痛着,眼前漫 天飞舞的金星,让他无力去思索他先前究竟是遭何人暗算,更没空去搭理宫罢月方才对 他说了什幺话。
「噢……我的头,那个该死的后羿……」
一旁的宫罢月不禁抚额长叹。
「他已经如你所愿死很久了。」每当他中暑一次,那个倒霉的后羿就要糟殃一回。
霍鞑将睑埋在椅内呱呱乱叫,「他也太不讲义气了,要死都不必事先通知一声的吗 ?不然他好歹也把天上的那颗东西带进墓里摆好当陪葬,可他没事干嘛还留一颗挂在天 上祸害后人?他还有没有良心呀?英雄这样当对吗?」
「王爷。」怕他冷落来客,宫罢月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滚!」嘶哑粗犷的闷吼带着一团未烧尽的余火,强力放送地把他轰得远远地,接 下来又急速降温成一阵虚弱的自艾自怜,「我的头,噢,我可降的脑袋瓜……」
「要找他的人是你,你自个儿去和他沟通吧。」宫罢月走至凤楼的身畔,迫不及待 地把烫手山芋奉送给她。
凤楼的娇容上挂着一片惨绿,犹疑了很久后,她困难地咽了咽唾沫,万般不愿的挪 动莲足。
但她甫往前跨进一步时,脑壳剧痛得想杀人的霍鞑,粗声粗气地将出现在他眼前的 模糊人影驱离他的视线范围。
「你耳背呀?你失聪啊?不都叫你滚一边去了吗?知道太阳大就识相一点别站在我 面前幸灾乐祸!要命……到底是谁暗算我?被我逮到我就把他劈成两截当柴烧!」
佳人惨绿的娇颜直接褪为暮冬般的雪白,自小到大从没遭遇过这等待遇的凤楼,当 下就想打道回府。
他真的……是个王爷?会不会是找错人了?不要说礼仪,这男人甚至连一点最基本 的皇家家教都没有。
站在他面前频频皱眉的凤楼,仔仔细细地把他给打量过一回后,还是很难说服自己 他就是她要找的对象。
太子卧桑的德行让朝中人人推崇备至,而这个太子的亲兄弟,却活脱脱像个草莽野 夫,不然就是从某个蛮荒地带流放回来的退化蛮子,此人的言行举止还有外表,皆与他 尊贵的身分……怎幺看就怎幺不搭。
终于挣扎坐起身来的霍鞑,在见着眼前还站了个人后,一手抚着抽搐个没完没了的 居心,臭着一张阴了半边天的大黑睑,心情恶劣到极点地张大了嘴准备开骂。
「我不是说——」眼球终于恢复聚焦功用,吼声突地降了个大调,「你打哪冒出来 的?」怎幺换人了?
凤楼并没有回答他,谨慎地选择以无言代替可能会招来更多炮灰的言词,神色百般 复杂地在心中计较着不接这件圣差将会有什幺后果,并且不时打量着远处的王府大门, 默默估计它离这里的距离有多远。
强忍着极度不适的霍鞑,耐性在她看似一发不可收拾的沉默里,彻底被她消磨殆尽 。
他凶蛮地摔着火字居,「你是哑巴?口齿有障碍?还是你姓晚名娘,所以天生端着 一张被阎王讨过债的冰块脸?」
原本自认有泰山崩于前而不乱本领的凤楼,忽然不再确定自己是否具有这项本事了 。
「敝姓冷。」命自己无视于那张摆在她面前的恶贼脸后,她僵硬地朝他欠了欠身。
他捧着抽痛不停的脑袋瓜继续戕害她的听觉,「谁管你是哪蹦出来的魑魅魍魉?从 哪进来的就照原路滚出去,本王今日不见客?」
且慢,姓冷?
吼完人丝丝理智才溜回脑海里的霍鞑,大愣不解地回想着这个让他一想到就觉得头 皮发麻的姓氏来由。
「她姓冷?」不好,前些天太子好象有跟他提起过这个姓氏。
「这是她刚才交给我的拜帖。」善解人意的宫罢月在他的脑袋罢工成一团浆糊时, 在他面前将一张刺目的拜帖摊开让他过目。
「冷凤楼?」他的瞳人直瞪着拜帖上头要命的三个大字,「那个牢头?」
宫罢月同情地颔首,「就是圣上派来盯着你的那个牢头。」
糟糕,吼人之前没事先探听清楚来将的底细,没想到她背后的靠山比他还来得硬, 霍鞑忙不迭地回过头来想亡羊补牢。
「冷——」咦,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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