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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疑地问:“那乞食军在林中所建的雕寨……”
“轰了。”省得那些乞民日后又再卷土重来给她小堂弟找麻烦。
“可咱们……”他皱着眉,神情略带窘迫地道:“咱们府中近来铁料甚是短缺,红龙大炮已无铁丸可用……”
斐净听了不禁有些讶然。
“小皇帝还没搞定铁料问题?”这都拖多久了?
“可不是?听说六部尚书大人们都去哭好几个月了。”听得频频点头的花雕也忍不住帮腔。
斐净思索了一会儿,转身问道:“那座雕寨的规模如何?”
“据探子说,住有千余人。”
她随即下令,“派队人马去抄了,刀枪兵械锅铲都别落下,全拿回府融了。”
一个个眼睛贼亮亮的亲兵们,听了不禁眉开眼笑,但不过一会儿,他们又很快摆出同样的表情,胆战心惊地望着她。
“还有事?”她有些纳闷地看着还杵在原地生根的他们。
亲兵队长小心地问:“殿下,那些俘虏……您不杀吗?”她居然会开恩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一头雾水,“怎么,你想杀?”
“不、不是……”遭她似瞪非瞪的目光一看,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转过身子速速逃离她的视线范围。
待亲兵队长逃之夭夭后,斐净闷闷地问。
“我长得就这么像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不就是没有表情而已?
“小姐习惯就好。”深知她本性的花雕耸耸肩,早就见怪不怪。
“花花啊,你说我若是对他们笑笑呢?”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们有所改观。
花雕面不改色地道:“小姐若能笑得出来,我就去帮庙里的佛祖重塑金身,还在城门广施素粥三个月。”
“…一回府吧。”就知道打击她。
当她们主仆二人离开林中时,两道身影出现在方才斐净所凝视的方向中。
“宗主。”身为狼宗重要骨干的木木西,站在湛朗的身后低声禀报。
“公孙狩到了没?”
“快到原国京城了。”
就快到了……这一日,终于就要来临了。
恋恋不舍地远望着那抹离去的身影,湛朗似是低声说了什么,但很快即被林中穿窜的风儿给吹散。
木木西牵来他两人停在远处的战马,“宗主,人都已经走远了,咱们……”
许久,湛朗扯过手边的缰绳。
“回。”
小皇帝斐蓝揉了揉眼睛,又再掏掏两耳,不可思议地看向殿上这名来自狼宗的使者。
“朕方才没听清楚,你……你再说一次?”
公孙狩站直了身子,咬字清晰地道:“本宗宗主说,要铁料不涨价也可商量,只要陛下您肯下旨赐婚。”
斐蓝呐呐地张着嘴好半天没说话,一殿的官员们则是像在看奇迹般地瞪着面貌甚是清秀俊逸的使者大人。
在铁料涨价涨得他的国库有如大旱三年寸草不生后,狼宗又大老远的派人来这洒了一阵令大地回春的及时雨……敢情那票抢遍八方的强盗,打的原来是强迫和亲这主意?
斐蓝定了定神,没被这点利益给冲昏了头,更加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知贵宗主想与我原国哪家大臣之女结亲?”全天下皆知,原国自十年前的那场内乱后,除了断皇爷府上一门外,皇族斐氏可说是死了个干净,现下哪还有什么搬得上台而的公主或皇室贵女可供和亲,这家伙不是来找碴的吧?
“净公主,斐净。”
斐蓝倏地拢紧了两眉,定定凝视着胆大包天的公孙狩。
湛朗想娶的是四堂姊?
当年内乱时,在那最危急的关头,斐枭因先救他而不是返回府中救斐净,使得斐净遇上了那种惨事,这让小皇帝对斐净这名堂姊深感愧疚,故而不顾祖宗礼法规矩,更不管朝野的反对声浪,强行赐封逆贼之女为公主。但斐净并非皇室嫡公主不说,她还是人见人吓、鬼见鬼厌的斐枭的亲亲妹子。
斐净的血统离得皇室是不远,可人人皆知她那个公主名号也只是好听而已,她不但没有实权更无封地,声名狼藉的她,幼时的悲惨遭遇在原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因此落得无人敢娶,而雄霸一方的狼宗宗主,却想娶她?
他今年是十三,不是三岁……这家伙当他是心智未开的稚童耍着玩?
难得神色严厉的斐蓝沉着脸,那欲置人于死地的凶狠目光与斐枭还真有三分神似,对此,站在下头的公孙狩并不以为惧,仍旧是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答案。
“朕不会答应此事。”嫁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许打他家堂姊的主意。
公孙狩慢条斯理地再道:“宗主的意思是,若陛下愿将公主嫁至狼宗,日后铁料别说是涨价,就算陛下买铁料想不付钱也都可以?”
“你说什么?!”
敛财如命的小皇帝霍地拍案而起,两眼饿狼似地迸出幽幽绿光,而站在不远处的太师见他又一头栽进银堆里出不来,忍不住低声提醒仪态尽失的他。
“皇上……”
斐蓝才不管那班大臣在跟他暗示什么,他直直瞅着财神爷般的公孙狩不放,兴冲冲地再问。
“此话可当真?不付钱都可以?”
“宗主的意思是……”公孙狩懒洋洋地拖着音调,优闲的姿态就像在逗只猫儿,“就当是无限期的聘礼了?”
打从听到结亲一事起,斐蓝本已做好国库将大失血的准备,没想到铁料的事情竟有此转折不说,今后还可以不再花他国库半两银子?
一直强自镇定的他,当下欢喜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那……嫁妆呢?”那位宗主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嫁妆?”公孙狩神色一凛,语气中颇有山雨欲来的味道,“陛下这是瞧不起我狼宗?”
“当然不是!”得罪谁他也不会得罪财神爷啊。
“宗主说过,不要半点嫁妆,只要净公主?”
将他的话一字字收进耳底,小皇帝登时一扫大半年来的愁容满面,脸上黑暗远去光明尽放、人间处处鸟语花香……他乐呵呵地笑眯了两眼,仿佛看见了源源不绝、还不费半两银子的铁料,已在他而前妩媚地对他招着手。
公孙狩打铁趁热,“那么,这门亲事不知陛下您意下如何?”
那还用说?当然是--
猛然间,记忆中护妹至上的斐枭那双凶恶的眼眸,在斐蓝乐昏头之前忽地闪至他的脑海中,硬生生戳醒了他的美梦外还吓得他一身冷汗淋漓的,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长年挨板子的小屁股。
坏了……狼宗宗主怎么什么人不挑,偏要挑他人人都巴不得护在心上的四堂姊?别说是想嫁她了,他要是敢擅自动了斐净一根寒毛,他就可以直接驾崩去见列祖列宗,不必在这位置上苦熬到六十岁了?
“这事……朕得再想想。”他头痛万分地抚着额,一时之间压根就想不出能够说服斐枭嫁妹的好法子。
公孙狩也不逼他,优雅地朝他一揖,“在下静候陛下佳音。”
当公孙狩在满朝文武目送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殿之上后,金阶上的斐蓝随即一把扯下身上的龙袍,十万火急地对一旁吩咐。
“快,朕要出宫!”
“去皇爷府上?”劳公公接住飞过来的袍子,并快步跟上他。
斐蓝一溜烟地往殿门的方向跑,“朕要去找纳兰先生商量商量!”
当小皇帝急急往断皇爷的府上赶时,收到消息的斐净已早他一步回到了府中,一身军甲都还未卸下的她直接来到后花园内,不一会儿就找着了将她召回来的纳兰清音。
“先生有事找我?”
站在池畔赏花的纳兰清音回过头,乍见风尘仆仆的她穿着一身布满了尘土与污血的铠甲,不似城中的少艾们打扮得娇美动人,反而原本该花样般的脸孔上则布满了风霜,这让他怎么也止不住眼底暗藏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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