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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我们这些同伴该集合了?”八年前第一个在纽约被她找到的晓,很清楚她说这话的目的。
“是时候了,每一个同伴身体里属于黑帮的血液都该苏醒了。”流芷晶以晶亮的双眼看着地。
“这次流远伐的大寿,是你刻意办的?”晓拿出怀里的帖子问她,连远在美国的他都收到帖子,流远伐不会费这个工夫,所以应该是她弄出来的。
“全是我的安排,我把流远伐的亲信全部请齐,也邀请了日本境内所有堂口的首领。”
她邀请的人不光是所有的同伴,她还邀请了更多她要下马威的对象。
“你要一次杀光他的亲信,立榜样给其它人看?”一次找齐了流远伐的亲信,这样的确是比较省事。
“我讨厌夜长梦多。”流芷晶搁下茶碗,嘴角抿出淡淡的笑意。
“你要我帮你什么?”看来他是来观礼一场鸿门宴了。他目光恋恋地集中在她黑绢般及地的长发上。
“我的事我要自己做,你什么都不必帮,只要看。”流芷晶站了起来,微整理着自己的装束。
“看什么?”他不明所以,大老远的叫他来就只要他看?她不学燕赤凰他们找帮手?
“跟我到一个地方去,去看看你的老朋友,去看我未来会做那些事的原因。”流芷晶走到和室的一隅,轻推开一个暗门,然后转身朝他伸出手。
晓跟着她一起走人暗门,经过长又黑的信道后,四周忽然明亮了起来,光亮得刺眼雪亮。
“这里是……”他半瞇着眼适应强烈的光线,狐疑的问她。
“流家的私人医院,若晶在这里。”流芷晶淡漠地回答,很熟练地在曲曲折折的地下走廊前进。
“若晶?”晓拉住了她的手,讶异的问。
“你们在门外等着。”流芷晶对守候在特殊病房前的影尾和踏雪交代,然后在门上轻按了几个密码,带着晓一起进人。
“这个味道……”房间里乌漆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只闻到消毒水和某种恶臭在空气里弥漫着,伴随着数种规律的机器转动声。
“你听,这些都是她呼吸的声音。”流芷晶熟稔地打开房内的灯光,指着四周规律跳动的仪器告诉他。
“呼吸?”晓盯着一大堆维生的仪器,一种寒冷战栗袭上他的心头,咻咻的声音盈绕在他的耳际。
“她就是我做一切事情的原因。”流芷晶轻轻拉开隔离的布帘,低首看着孪生妹妹。
“若晶……她在这里躺了多久?”晓捂着急喘的胸膛问道。想不到十几年不见的同伴,此时竟像株没有生命的植物般静静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十年。”流芷晶麻木的开口,拿出怀里的小梳子替若晶梳整生长了十年的长发。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深感大恸,颤抖地伸出手抚摸若晶瘦削的脸庞,她完全变了个样,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胆小爱哭的女孩。
“你看,她躺了十年,连四肢都萎缩了。”梳整好头发后,流芷晶又接着替若晶按摩十年未自己动过的四肢。
“她……有意识吗?”他握住了若晶的手,想开口叫醒她。
“没有,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你!若不是这些维生装置,她跟死了没两样。”流芷晶拉开他的手,将若晶放好,再把被子盖上。
“这是流远伐派人做的?”晓怒意勃发的问道,忍不下的恨意排山倒海而来。
“不是别人,是他本人,他在我的面前开枪让若品成为植物人。”她永远也忘不了那烙印在她脑海里的景象,若晶苍白濒死的脸庞和流远伐得意的狂笑,皆深植在她的心底。
“为了要控制你,所以流远伐让若晶活着?”晓跪在病床前,紧握着双拳问道。
“没错。十年了,若晶始终没有醒来,两个月前,我收买的医生通知我她已经脑死,只剩身体还活着。”她苦苦等了十年,希望能再看到柔弱的妹妹睁开眼看她一次,但在两个月前,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死神剥夺。
“脑死?”晓几乎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眼瞳紧盯着睡容安详的若晶。
“这十年来,流远伐不曾派人治疗她,而且根本就不打算让她痊愈,给她这个地方只是要让她继续牵制我,让她不能想、不能看也不能哭泣挣扎的活下去。”流远伐虽然真有照约定让若晶活着,但这种活法,跟死了没两样。
“流远伐没告诉你若晶已脑死?”
“他怎么会让我知道他已经失去他手中的王牌?”流芷晶笑得凄然,每当她为流远优完成一件事,她就为若晶争取到一段呼吸的权利和时间,她要不停的杀人和破坏才能维持她妹妹岌岌可危的生命。
“失去?可是她还活着……”晓惶惶然地握住她的肩,害怕她接下来将说出口的话。
“只有肉体还活着,但是流远伐再也不能控制我和她,再也不能!”若晶的灵魂已经离她很远了,无论她杀再多的人也不能再留住她,因此她决定让她们姐妹都得到自由。
“你想要拔掉这些管子?你想杀了若晶?”他阻挡的站在那些维生的仪器前,不肯让她这么做。
“我想解除若晶的痛苦,我要她好好的走。”流芷晶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轻轻地推开他。
“你杀她就等于杀你自己,我不能看你杀自己的妹妹,我也不能看你杀我的同伴好友!”晓制止的握住她的手,频频地摇首。
“当若晶中枪的那天,她和我就已经死了。”流芷晶坦然的望着他,当唯一的亲人远去时,过去的她也早就不存在。
“那……我帮你!你不要做。”他放开她,自己走到仪器面前,可是发颤的双手却无法切掉维生装置的开关。
“我要自己来,如果我连自己都下不了手,我怎么为若晶杀别人?”她把他推至一旁,不许有他人代劳。
“她是你的妹妹,也是另外一个你,我不能看你……”同样的面容,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事。
“晓,你了解愤怒吗?”流芷品将他推至墙边,以冷厉的眼眸逼视他。
“愤怒?”她的这种神态,让他觉得她陌生得宛若另外一个人。
“是的,让我无法保持理智的愤怒,这十年来支撑着我的愤怒,因此,唯有更深的愤怒才能让我再活下去。”流芷晶锐利的眼神像两把刀,说出口的话字字支解着她原本的世界。
“你……”在她慑人的眼神下,晓无法言詻,只能瞪大眼睛。
“我为流远伐卖命了十年,流远伐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其实是建立在某人牺牲生命的情况下,而那一个人,就是我躺在这里的手足,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把手按在他颈边的两侧告诉他,她不能允许流远伐用野心来换取若晶的生命。
“芷晶,失去了若晶,你还有我们这些同伴。”晓终于闭上眼,虚弱的说。
“但是没有人能代替她。”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若晶,用什么也无法弥补。
“没有人吗?”他黯然的问道,无论他再怎么待她,还是进人不了她的内心世界,无法在她心中占一席之地。
“每当我照镜子看着自己时,我就无法忘记还有一个妹妹痛苦的躺在这里,身为她的孪生姊姊,这是我最后一件能为她做的事。”流芷晶走回病床前,抚摸着妹妹没有感觉的脸蛋。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亲自动手?”晓垂下头,不再反对,音调低低地问。
“我牵着她的手带她来日本,现在我要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她低下头轻吻着妹妹的额际,然后退至仪器的开关边。
“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晓哽咽的向若晶道别。
流芷晶呆愣地一一关掉电源,任维生系统一个接一个的响起紧急的哔声,在她把所有的电源关闭后,她走回床前静静地俯在若晶微微颤动的身体上,紧抱着她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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