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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揺揺晃晃的囚车上,因天冷的缘故,容止早就不耐冷地窝在莫追的胸前睡着了,看着她香甜的睡脸,莫追也被她给感染了些许睡意,正打算抱着她好好睡个午觉时,囚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不是才刚通过检查哨站,怎么又停车了?
石关年的声音有些紧张,「莫小爷,前头有人拦路……」
拦路?谁这么不识相?
揺醒怀中的容止后,莫追一骨碌地跳下车。他本以为是终于遇上了追兵,才想好好一展身手给他家相公看,可见着了来人的那张脸,登时他所有的磕睡虫都被吓跑光了。
「五师兄?」怎么他也往北蒙国跑?
容易一手按着胸口,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得正厉害,因为多年来渴望而不可得的梦想就近在眼前,这让他无措得不知脚该怎么走、嘴巴该如何开口说话,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信纸,目光一直徘徊在莫追身后的囚车上。
自月穹的来信中,他得知失散多年的小妹,已被莫追找着了,眼下莫追正想办法要带她离开北蒙国回师门来。
原本还不情不愿离开师门的他,在接到这封信后,整个人都傻住了,来得太过突然的庞大喜悦冲昏了他的脑袋,他当下便什么也不管不顾,日夜兼程地往北蒙国赶,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他原以为再也找不回来的小妹。
「是谁啊?」容止也跟着跳下车,一手揉着眼,睡意浓浓地问。
容易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妹?」
怪不得他老觉得今儿个湿气特别重。
莫追盘腿坐在囚车上,一个头两个大地看着眼前的一家子,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他干嘛同意让四师姊提前告诉容易这项惊喜。
这下可好,他家的五师兄,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硬是哭成了个泪人儿,与同祥泪崩不止的容止,抱在一块儿一道哭了个天昏地暗,就连跑到后头参观他们兄妹团圆的燕磊,听着听着,也许是想起了家破人亡的心酸处,不知不觉也跟着拉起衣袖痛哭起来。
供献完身上所有的手绢和汗巾,迫不得已连衣裳都捐出去的莫追,忍不住要仰天长叹。
有完没完啊?这堆哭包。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个都爱哭得很,哭得连前头驾车的石关年都眼眶红红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停下车来加入他们。
等到他们三人都哭哑了嗓子,也快哭干身体里的水分,终于不再制造魔音传脑的哭声后,莫追备妥了热呼呼的茶水,老妈子似地一个个灌完,再用温热的湿巾一个挨一个地擦过脸,并顺手换掉他们那一身半湿半干的衣裳。
「好了,都歇会儿,都不许再哭了啊。」他对着三只红眼睛红鼻子的小白兔叮咛着,很怕他们又再来上一回。
容止摸着喉际,「我嗓子疼……」
「谁让你哭得那么用力?」莫追没好气地将她拖回怀里,然后用热热的湿巾敷在她的颈间。
刚喝完茶水,肚子还暖烘烘的容易怔了怔,对着看似亲密的两人瞪大了瞳铃眼,并怒不可遏地拉大了獅吼般的嗓门。
「小八,这是怎么回事?」
莫追处变不惊地道:「我嫁给了她。」唉,该来的总会来,果然是迟早都要还的。
「你说你嫁了谁?」怒气一路直线上升的容易涨红了脸,横眉竖目地揪着他的衣领大喝。
「你妹子。」
容易不相信地转过头,「小妹?」
「我答应过他不休妻的。」容止压根就不知他俩之间有什么恩怨,还火上加油地在他面前承认。
下一刻,容易怒火燎原似地,一把揪着莫追的衣领就把他给扔下车去。
「想都别想,我绝不会把我的妹妹嫁给你!」他便宜了谁都不会便宜这小子。
莫追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姿态优雅地落地后,点点脚下,又飞回车上继续不怕死地坐回容止的身边。
「没差,反正她已经娶了。」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娘子,有名分的。
「娶也不行!」
「二哥?」赶在容易开揍之前,容止来到他两人之间,替一直都没有反抗的莫追拦住容易说着说着就挥过来的拳头。
月穹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车尾处。
「我说老五,那事都已过了那么多年了。」真不枉她一路赶路追过来,一来就撞上这场好戏。
「你忘得了我可忘不掉!」容易恨恨地咬着牙,「这辈子我就从没受过那等耻辱……那种事亏他做得出来?」
月穹凉凉地问:「不然你想怎祥,去挖师父他老人家的坟泄愤?」说实在的,小八也只是奉命行事,他在本质上也很无辜啊。
既然月穹都出面助阵了,一直打不还手的莫追也不得不为自己说说话。
「五师兄,当年全师门上下,中招的人又不只你一个,你又何必一直把那件破事放在心底……」说起来,容易他受害的程度 只能算是还好,就连受害最深的大师兄不也都没说什么吗?他干嘛就是咬着不肯放?
容易才不买帐,「你还有脸说?全天下最无耻的人就属你这装嫩的骗子!」
「他的脸本来就嫩。」站在公正立场上的月穹,一闪身就挡在了莫追的面前,「还有,二师兄说过我得把他完整的拎回去,你要让我难做,我就开打。」
「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容易才不怕她这个天生的暴力狂。
她从容地跳下马车,朝他勾勾指。
「师弟,下来单挑。」没规没矩的臭小子,连师姊都不叫了?看祥子得再重新教教他礼仪才成。
「奉陪!」
当他俩杀气冲天地开打后,石关年停下了马车,凑到后头陪他们三人一块儿看马车下的师门内斗,而容止则是大惑不解地以肘撞撞莫追。
「说把,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二哥的事?」
「那个……」莫追晾着尴尬的笑,还频频转着十指,「其实也没什么……」
燕磊也很好奇,「弟妹,你是不是欠了他钱?」
他干干地说着,「没有。」
「抢了他情人?」
「绝对没有!」他看了容止一眼,飞快地澄清这不可能的假设。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块儿看向神情古古怪怪,像是得了便秘的他。
莫追搔着发,「就是……当年我师父犹在世时,某天忽然说,日后要想继承家产,就得先看看我们有没有那资格,而这资格,则得看我们的手段如何。」
「然后?」
「他老人家给了我们一个游戏,期限为一年,谁能在时限内完成他指定的任务,日后谁就有资格继承家产。」他愈想愈觉得他有够倒霉的,「我的运气不好,抽签抽到了五师兄,他因此成了我的任务目标,而我,最后也顺利在时限内达成了师父指定的任务。」
「你的任务是?」
「……在五师兄的屁股上,以男女通用的特制守宫砂写字。」
「你……写了什么?」他们皆屏气凝神地问。
莫追一脸无奈,其实心底也跟容易一祥的哀怨。
「小八到此一游……」不写这个,难不成要他诗兴大发地写首「长恨歌」吗?
半响过后,燕磊以「你死定了」的目光看着他。
「难怪……」守宫砂加上屁股?这梁子也结得太大了,搞不好容易会因此而孤家寒人一辈子。
「你被他砍死算了!」容止忿忿地揍他一拳,觉得这祥还太便宜他了。
莫追眼中泛着泪,「我又不是故意要抽到他的……」他也不喜欢摸男人的屁股好吗?
马车下,陪着容易发泄了好一会儿的陈年心火后,月穹蓦地架住了容易的双手,并将两眼扫向远处的山头。
「够了,追兵到了。」
「什么追兵?」他还不清楚莫追他们身后有着什么跟屁虫。
月穹简单的说明,「你家妹子身上有张魂纸,慕殇想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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