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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毒死未来的亲夫吗?」用这方式来引他的注意?够嚣张。
无愁脚下倏然一顿,快步地走回他的面前。
「很好,你说话了。」她笑意满面地瞅着他,「宫悬雨还认为我没办法逗你开口呢 ,真是小看人。」真要毒死他,她六年前早就做了,何苦等到现在?
风淮有些意外,「你担心我?」这幺多日来,她也没有主动来找他过一回,他还以 为她不怎幺在乎他呢。
「担心呀。」她随即自动自发地坐至他的身边,水葱般的玉指迫不及待地抬高了他 的下颔,「你看,脸色青白得跟个死人差不多,又闷声不吭的,我好担心你变成了一个 闷葫芦。」这实在是……太不像他了,不要说别人看不过去,就连她看了也觉得很心疼 。
「我没事。」他拉下她的小手。
『你还在为了京兆的事心烦?」无愁逐走所有装出来的笑脸,两手捧着他的脸庞低 问。
风淮朗眉一挑,「庞云派你来当说客的?」
她有些挫败,「我只是想来问问你究竟是在犹豫些什幺而已。」真可怕,才看几眼 就可以把人家的底细看穿。
「我的犹豫,有很多。」他含笑地看着她小脸上的沮丧,「这些你不会明白也不需 要知道。」
「不说就算了。」无愁马上化丧气为激励,拉着他的手想将生根不动的他拉起,「 走,陪我出门。」
「去哪?」风淮不为所动地坐在原位。
「逛街买衣裳。」他这未婚夫也太不尽职了,也不想想她这寒碜的未婚妻因无衣可 容的缘故,天天陪他躲在屋里不敢见人,也不好意思穿著一百零一件的衣裳来看他。
「叫悬雨陪你去吧。」他自袖中掏出一只银袋塞进她的柔芙里,「别替我省钱,看 中意的就买,东西若是太多就叫悬雨帮你提,你别太劳累。」
「我不去了。」无愁深吸一口气,又马上放弃这个提议,将银袋塞还给他后,开始 调整着他的坐姿,「来,坐好。」
「这又是做什幺?」风淮不解地看她将两人的椅子并拢在一块,而后她馨软的身子 ,就紧紧靠在他的身畔。
她笑靥如花地圈住他的手臂,「我准备陪你聊天解闷呀。」她是专程来给这个想不 通的男人洗脑的。
「我……」有些躁热的温度爬上他灰败的脸庞,她那紧贴着的身子,马上令他的面 皮悄悄添上抹色彩。
「我说故事给你听好不好?」看准了他每每脸红后就不会妄动,她再乘胜地将小脸 贴至他的面前。
「无愁……」风淮生硬地启口
现下实在是没有心情理会她。
「你不赏脸?」无愁霎时换上了一张冷冷的玉容,起身打算走人,「还叫我给你个 机会呢,现在好了,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跟她摆谱?难道没人告诉过他,女人最会 摆的就是这种谱吗?
风淮赶忙深长手臂。将难以搞定的未婚妻捉回怀里,在瞧见她杏眸里的温色后,他 莫可奈何地耙梳着发。
真是头痛……要命的是,她还得陪他过下半辈子。
「请你说给我听吧。」已经够烦了,烦心的事不能再多加她这一桩。
「当真想听?」莫家姑娘的玉容拒绝转向他。
「好想听。」风淮速速奉上她想听的话,并且调整她的坐姿将她放坐在他腿上。
佳人的芳容很快地就雨过天晴,笑意盈盈地瞅着他半臭不臭的脸庞。
「有没有听过夸父追日的故事?」
他纠结着眉心,「夸父?」没头没脑的,讲起神话故事来了?这回她又是有什幺目 的?
「嗯。」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进入主题,无愁边玩着他的掌心边说着,「以前,我一 直都认为夸父很傻。」
「因为他朔日的举动广他的注意力开始有些分散,直瞅着她那双与他肤色相衬之下 ,有如白玉一般的柔美。
『我觉得他傻就傻在他不明白,再怎幺美好的日景,任何人都无法使它暂且停留, 而在回落后的诡夜,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逃避它的来临。」专心说话的无愁根本没注意 到他已经反客为主,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的小手,「可是后来我又觉得他不傻,他是 个浪漫的追逐者。」
风淮勉强应了句,「我看不出他哪浪漫了。」
「其实夸父也知道天上日,无论他再怎幺追逐也是永远追不到的,可是为了一个执 着,他却愿意与命运抗衡,用强韧的意志去追索。无论在世人眼底他是傻是愚,更不论 他的作为是否疯狂,在我眼底,他是个愿意去逐梦的浪漫家,至少他不会坐而言,他是 起而行。」
他微微一怔,总算是听出她拐弯抹角地在说什幺了。
「可是,如果夸父只是停留在原地等待,那幺他不必追逐,日光也会再度重临大地 ,当黑暗来袭时他也不需去闪躲,因为黑暗也会自动离开他的身边。」他小心地捡选着 字眼,试着向她表达抗议。
她清亮剔透的水眸直视他迷惑的双眼,「是啊,可是他却永远也达不成他的梦想。 」
「知道吗?」风淮以指点点她的俏鼻,「你话中有话的企图太明显了。」
她不以为意地耸耸香肩,「说明显一点,也总好过让你一直在心底绕死胡同来得好 。」在她看来,他的犹豫,只是在于他能否战胜自己而已。
他叹口气,「我只是需要想一想……」她怎能明白,一旦在他出马竞争皇位,他将 面临的是什幺处境?届时,为了能在它斗中脱颖而出,耍心机对付手足将兔不了的,更 甚者,还会避不开残杀一途,即使他心存仁义,他的兄弟们却未必也会对他如此。他太 明白了,为了扫除在登上宝典路途上的阻碍,高居三内之首的那些人,绝不会对他留情 ,到时为了护已,他不晓得他会采取什幺手法来反击。
可是不去做,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手足相残,至死方休。
『别想了。」无愁知解地望着他的眼眸,「我问你,你爱你的手足吗?」
「爱。」还用问吗?若不是为此,宫变后留在京兆的那一年,他何需耗竭心力地去 维持平衡?
浅浅的笑意在她的唇边荡漾,「那就用你的方式,好好爱他们吧。」
「我的方式?」风淮怔了怔,不久,又抹上了一份黯然,「除了逃避和与他们抗衡 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的方式。」
「逃避这法子你已经做过了,为什幺不试试另外一种呢?」她圆润的指尖巧巧滑上 他的面容,滑过他晦暗的眼。
「我不想成为他们的敌人。」他闭上眼,音调暗哑,「我不想在与他们反目后,也 跟他们一样做出那些事来……」
抚着他紧闭的眼,纠结的剑眉,感觉他全身传来隐忍的颤抖,无愁能够明白他的心 痛。
但他心痛的声音,他的那些兄弟们可听得见?在人事全非后,他的兄弟们已一步步 远离,纷纷告别他的期望,投身在滚滚红尘里,然而,寻不回往事前程的他,却停留在 他固守的原地,他的心声,没有人听得见。
「不要皱眉。」她心疼的指尖停住在他深锁不展的眉心。
风淮抹抹脸,「别陪我了,我叫悬雨带你出门去走走。」他从不是个无敌的人,也 不是个会刻意去掩藏悲喜的人,因此,他不愿让她在他的脸上看见,那些不该由她来分 享的伤怀。
无愁却柔柔地拉住他,让他一身的寂寞流淌至她的身上来,试看去了解他不愿让人 知晓的心清。她相信,上天在安排每个人进入他人的生命里,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用意 ,而她能够在此时出现在他的身旁,一定,也有着她存在的原因。
她之所以千山万水地寻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这双眼眸?是不是为了聆听他不肯泄 露的心声而存在?还是在他需要的时候,朝他伸出双臂,抚慰他苦苦无法下定决心的心 ,抚平他郁抑的眼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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