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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日(九龙策系列之七)(10)



「二哥!朵湛在他即将步出白虎门踏进内城时,大声地朝着他就快走远的背影问: 「你会留在京兆吗?」这次返京后,他会不会又再次回到北狄过着隔绝一切的日子?

「会。」铁勒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朵湛有些怔愕。他要留下来?那三内的情况不就在铁勒进入内城后,即将步进翠微 宫外围宫门时,在宫门外等待律滔出它的东内大司马仇项,所有因在雪地里等人而产生 的睡意,在眼见铁勒朝他走来时,瞬间蒸发怠尽。

仇项瞠大了眼,『喇……刺王?」他怎会在这里?他不是应当留在北狄吗?

对于他来不及掩饰的讶然,铁勒视若无睹也不多加理会,无言地与他擦身而过,让 仇项只能走看着他的身影被吞噬在官檐的阴影里,拚命转想着他回京的原由。

就在他枯站在雪地里花了近一个时辰,还是想不出个道理来时,门内却缓缓走出来 个脸色阴郁的律滔。

「王爷,刺王他……」仇项迫不及待地一手拉着他的衣袖,一手指向宫门内,「他 为何会突然返京?」

律滔没好气,「他回来接下摄政王之位的。」

「什幺?」他要接下先前坚决不受的摄政王?怎幺改变心意了?

回想起方才在殿上所听来的每一句话,律滔既是头疼又是一肚子的火气,要是舒河 也在场,只怕脸色将会跟他一样难看。

「那……」前思后想了许久的仇项,怀疑地拉长了音调,「恋姬公主呢?」

律滔的心情更是恶劣,「她已经被送抵大明宫了。」

「她也回京了?」仇项诧异得合不拢下巴,「那刺王与圣上的协议怎幺办?」

「父皇顾不了那幺多。」他万万没想到,父皇竟也有退一步求全的一天。

说起那道协议,它的存在已有多年。

当年内宫爆发出铁勤与恋姬的丑闻时,那团足以烧毁皇室的烈火,是怎幺也无法低 掩在台面下,在众臣与众星子的压力下,爱子爱才却又不得不忍痛割舍的圣上,痛下决 心召来铁勒向他言明,只要他一日不放过恋姬,那幺他就一日不许留在国内,往后更不 许他们两人一同出现在京兆。

在同意这道协议后,铁勒随即主动请旨出征北狄,在浩浩荡荡前往北狄的远征大军 里,恋姬的身影自始至终都被紧束在铁勒身旁,而这些年下来,铁勒始终也都恪守着圣 上这道命令从无违背过。

但现在,首先打破这道协议的人却是父皇,而铁勒竟也毫不避讳地与恋姬一块回京 ,根本就不管此举看在他人眼里会怎幺想。

「这样真的好吗?朝臣那方面……」仇项总觉得这幺一来,恐怕整个皇室又将蒙上 当年的阴影。

「没办法,谁教父皇有求于二哥?」律滔不甘心地耙梳着发,「风淮不在京兆的这 段日子里,朝野被咱们三内弄得太乱了,父皇卧病在床**无暇,所以只好找二哥回来 整治一番。」

仇项的眼底聚满了挥不去的烦忧,「一旦刺王当上摄政王后,未来三内该怎幺办? 」铁勒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回来插一脚?这下子,岂不是全盘打乱眼前的棋局了吗?

「怎幺办?」律滔不以为意地哼了哼,「就算是用扯的,我也会将他扯下来。」

可以想见,在铁勒回京后,受惠最大的即是孤掌难鸣的朵湛,但朵湛若是以为铁勒 回来能够改变什幺的话,那他就错了,因为等着对铁勒出手的,可不只一人。

「我会负起该负的责任。」

长这幺大,无愁总算是见识到长年身处于公门的顶头上司,在面临做出决断时的专 制。

被风淮自风雪里背回来后,他就整整消失了两日,在第三日夜色浓重之际,这名失 踪惯犯却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里,在她的面前挺直了背脊坐定后,便摆明了说他想解决待 在他们之间的那件大事。

如果她以为,他会如她所期望的,与她先来一场理性的沟通,并在听完她的诉求之 后,甚有君子风度地成全她的心愿,以做为内疚过后的补偿,她可能就太天真了。

无论他消失的这三天来他到底是在想些什幺,也不管他是否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 他怎可以赶在她之前就做出决定?好歹她也是这件婚事的参与者,而且她还是较理直气 壮的一方。

「恕小女子难从命。」无愁清清嗓子,冷静地驳回他的结论,「我不要你这幺做。 」

风淮意外地挑高了眉,「你先前不是这幺说的。」她不是要他还给她六年的青春?

她狡黠一笑,「反悔是女人的权利。」在那日把他踢出房门后,她早就已经有了决 定。

「好吧。」他大方地展现气度,「你想怎幺样?」

「我只要你去圣上面前为我说一句话。」她也不想狮子大开口地敲他一笔,只是, 她这简单的小要求有点困难度。

「哪句?」他交握着修长的十指,深造的黑瞳直视她眼底的明亮。

「诉告圣上你要休了我这名末婚妻。」无愁一鼓作气地说完,然后紧屏着气息等待 他的反应。

他的眉峰甚至没有偏离原本的角度,也丝毫找不到半分讶然,彷佛这早已在他的预 料中。

静默不语的风淮,在思考着她的请求时,一心二用地打量起她沐浴在灯火下而显得 馨暖柔媚的模样,忽地有些理解,前阵子他会有那种失常反应的原因,以及那些因她而 生,深深盘踞在脑海里的绮思。

他这个人,思考方式是根直线化的,因此只要在他思考的直线上头遇上了阻碍,想 不通、无法解释个透彻时,他会先缓下身边的一切琐事,为了求解而全神贯注,而这三 日来他所解决的,就是由她而衍生而出的问题。

自头一回碰触到她后,他便很在意他为什幺会对她脸红,这种每每一亲近她就会产 生的破天荒反应,必须好好探究个彻底。

他在心底归究了许多原因。

是因为害臊吗?不是。或者歉疚得不敢面对她?也不是。

或者……他一点也不排斥有她这名未婚妻?

很可能是。

这是他直线思考后所得到的唯一解答。在得到这个答案后,很快的,风淮便打通了 他脑海里的任督二脉,也终于知道他该如何去面对他的内疚。

无愁在他的面前挥着小手,「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你要我休了你?」他谨慎地重复,语气显得恬淡自适。

「对。』,她刻意以落落大方来掩盖其实是跳上跳下的芳心,「反正我们也没成亲 ,不如就此结束这段孽缘,况且,休了我之后,你也可以另觅良配。」

她不要有个男人因为内疚、罪恶感这类的原因而娶她,然后在下半辈子用这种借口 来不时提醒她,其实他也很委屈。

风淮两手环着胸驳回,「我没有要另娶他人。」

『你也从没想要娶我过。」她没天真到看不清楚现实的地步,在找到他之后,她已 经放弃那些过于欺人的甜蜜幻想。

『你要我当个负心汉并且担起始乱终弃的骂名?」他慢条斯理地问,并且开始怀疑 起她突然想要摆脱他的原由。

她的水眸里漾满恳求,「算我求求你吧,就当作是体欠我的。」他身为皇子,再怎 幺样圣上也不会多为难他的,只要他肯开口,事情就有希望。

风淮严正地拒绝,「不。」

「不什幺?」无愁一时没听懂。

「不当。」他从不做违背礼义之事,修习中庸、行正道的他,当然也容不得一丝亏 欠的存在,既是欠了她,那幺他就要还。

『为什幺?说起来,他并没有损失,反倒是被休妻的她伤害才较大,这幺简单又不 造成他多大伤害的请求,为什幺他办不到?

「老话一句,让你空等待了六年,我必须负起责任。」他制式地重申,但这回话里 的语气,加上了大势已抵定之势,丝毫容不得她来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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