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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管它是什么种类?还不都是鼠辈。」根本不把他不具安慰作用的安慰听进耳裏的粉黛,依旧是将他搂得死紧不肯松手。
野焰低下头来,笑谑的声音低低地盘旋在她的耳际。
「原来你也有弱点啊。」这样才像女人嘛,好歹也能补强一点他被她摧残得所剩无几的男人自尊。
豆大的泪珠,瞬间翻滚出她的眼眶,哽咽委屈的抽位声听来好不令人心疼。
他的一颗心,登时因她而软化,忙不迭地将她搂进怀裏,拍著她的背脊安抚著。
「好好好,不笑你。」他差点忘了女人是要宠的。
粉黛将小脸埋在他的胸膛裏,「我要出去……」人家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最怕那种小小鼠辈。
他只好遵从佳人旨意,「你在这待著,我先去前头探探路,看能不能离开这裏。」
「野焰!」他的双脚才没走两步,饱含惧意的叫唤声立刻在他的身後响起。
「在……」他叹息连天地赶回原地,为不怕刀枪箭雨,却为了区区数只鼠辈而花容失色的公主殿下护驾。
低首看著以一双泪汪汪的杏眸瞅著他瞧的粉黛,野焰发觉,他的护弱主义又冒出来了。
虽然明知道她骨子裏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可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是……就是让他忍不住嘛,这女人,又可爱得那么让人怜……
就算是被骗,他也被骗得很甘愿。
「来,走好。」野焰一手搂住她的肩头,一手高举著火把为她照明往前走。
「你怎么都不害怕?」粉黛吸吸鼻子,看他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而且脸上也找不到丝毫的焦急。
「我本来就不怕鼠类。」想当年,肚子饿得慌又找不到东西吃时,他还常吃烤得又焦又香的山鼠呢。
她微摇螓首,「不,我是说你好像已经很习惯面对这种遭遇。」她还是头一遭落到这种凄惨的境地,而他,却像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我是很习惯没错。」大风大浪见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你是个皇子,怎么可能会有机会面对这种处境?」他应当是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皇家内才对呀,他到底是怎么习惯的?
野焰的脚步霎然停止,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
望著他失去笑意的神情,她也明了,「是因为……铁勒的缘故吗?」
「别提他了。」他深吁一口气,小心地搂著她避开河岸边滑溜的大石。
「你想,息兰他们能找到我们,并救我们出去吗?」不愿见他有如此神情出现,她赶忙另起一个话题来冲淡黑暗中的沉默。
「我也不知道。」他不是很在意地耸耸肩,「你在担心些什么?」
她一脸的忧愁,「我担心冷沧浪会乘机派兵进攻伏罗。」早就知道冷沧浪是个小人了,就怕他会在暗地裏做手脚。
野焰朝她摇摇食指,「没有我,沧浪不会进攻的。」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打仗。」他会把冷沧浪留在大营裏,目的就是要他看家,他才不敢指望那个管家婆能在战场上成什么大业。
她怀疑的水眸缓缓瞟向他,至今还是认为他能在战场上攻无不克的原因,是因为有冷沧浪在背後献计。
他很不满,「你又不相信我了?」为什么她老认为冷沧浪比他还行?那家伙到底是哪一点比他强,所以她才会这么心折?
粉黛正想开口,不期然的一阵颤意,又从脚跟处爬了上来,让她紧咬著牙关频频打颤。
「好冷……」她抖颤著身子,上上下下地搓著自己的双臂。
「忍著点吧,咱们又没衣裳可换。」他将她再搂近一点,把自己温暖的体温贡献给她。
「不一定。」粉黛停下脚步,两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前方晃忽闪烁的火光。
「不一定?」
她一手指著前方几名手荷著兵器,看似已等待他们许久的人。
「喏,有人送衣裳来了。」好极了,待会她一定要问问这些全身乾爽的男人,到底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被浓重的墨黑笼罩了上百年的地底河渠,在漫著柴薪香味的火光下,重新展现百年来不曾在人前展现的风华,泼泼狂奔的渠水卷起的浪花,在光影下,像朵朵灿澈的水晶。
野焰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眼前这群看似来意不善的不速之客,这些人无论是衣著和兵器,皆与上一批围袭他们的袭兵一样,而以他们火炬燃烧的程度来判断,这些人似乎已经在河道底寻找他们好一阵子。
「你脱还是我脱?」他将火炬插在地上,边挽起两袖,边正经八百地和粉黛商量著。
「不先借借看吗?」粉黛觉得好好跟那些人谈谈,或许就不须在又冷又饿的情况下,还得耗费体力才能借到衣裳。
他白她一眼,「他们只想跟我们借脖子上的脑袋,我可不认为他们会借我们任何东西。」会特地从上头追到底下来,除了要他们的命,他们怎可能会这么好心。
「好吧。」她无奈地轻叹,也学他挽起衣袖,「一人一半。」
吸足了水分的衣袖,在他们双双挥出拳时,随著力道像面带著串串水珠的帘幕飞散而出,晃动的光影,顿时在地底舞动了起来。
粉黛两指紧紧扣住其中一人的喉际。
「你们是从哪下来的?」她不要继续在这充满鼠辈的鬼域迷路了,她要重回大地的怀抱,并回去找突袭他们的人算帐。
被制住的男子,硬挺著骨气,即使再怎么受痛也不置一词。
「怎么办?他不肯说。」她微蹙著柳眉,向身旁忙得不可开交的同伴徵询意见。
野焰在一拳打飞一人时顺便回答她,「没听过拳头硬的人是老大吗?」
粉黛看了後,也效法地在手中的男子眼窝上轰上一记粉拳,「快告诉找出口在哪里!」
清脆的咯咯两声,说时迟那时快地自男子的口中传来,粉黛愣了愣,难以理解这名男子为何会守秘守到宁可服毒自尽也不开口。
「出口呢?」她放开手中沉重的男子,转而擒下另一名拔腿欲逃的男子。
男子看她一眼,忽地张大了嘴。
「等……等一下!」来不及阻止他的粉黛,慌慌张张将他扯来面前嚷著,但手中的男子,脖子已朝旁侧一歪。
轻轻松松解决另外三人的野焰,坐在一旁纳凉之际,边沉重地对不擅从敌方口中套情报的粉黛叹了口气。
「你要是再问下去,我们待会就要多挖几个洞来埋他们了。」真是怪了,小东西长得又不吓人,说话的语气也挺温和的,怎么这些人都等不及地想逃离她的问供?
「换你。」觉得自己满造孽的粉黛,乾脆把发问的棒子,交给看来似乎经验比她还要充足的他。
野焰在他们三人面前立定,首先将目光锁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是西内还是南内?」从粮草一被烧,他就已在心中反覆猜测著,这到底是他的哪位兄长所使出来的手段。
那名被野焰直瞅著瞧的男子,先是对著野焰的面容怔呆了一会,但在身旁同伴的两记白眼和警告的目光下,他又赶快拉回神来,犹豫了很久,强迫自己咬下藏在齿中的毒药。
「只剩两个了。」粉黛蹲在一旁直摇蚝首,「我看,我们就不要再问下去了,因为我可不想跟死人借衣服。」这些人也实在是太小气了,不过就是问几个问题而已,他们是在怕什么?何必要那么慷慨就义呢?她又没说一定要他们的命。
好一阵子,野焰的眼眸静滞在这些人的身上不动,在他的记忆裏,唯有一个人的属下,会在无法完成使命时毫不考虑地自戕,宁愿以死来守住主子的秘密。
他的陶口急促地起伏,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可能的,就算那个人再怎么冷血,但好歹他们也是亲兄弟,他不可能会下这种毒手的,一切都只是他太多心了,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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