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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余,我很高兴能够嫁给你。”她漾开了笑颜,诚心诚意地道。
原本在他眼中毫不起眼的她,在她打心底欢喜地笑开来时,停据在她眼里的笑意,没有痛苦、没有忧伤,也不管她究竟是来到了多么遥远的地方、他人究竟是在她的身上托付了什么希望,兀自灿烂美丽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他很想知道,为何每每出现在她面上的笑容,总是看业如此开朗不带一丝犹豫?
眼前的她,丝毫不似外表迷人惑人的牡丹,或是临院东翁亲手种植的娇客,倒像是株始终躲藏在墙角的不知名的野花,在蓝天无垠朗朗的某个晴日城,令他措手不及地突然绽放,也独自地芬芳,行经路旁的人们,若是不止住脚下急促的步伐,则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这阵总是遭人漠视的幽香。
或许他就是那个不意停下脚步的赏花人。
又或许,他那一双总是不知他要的是什么、却又老是自以为知解他心意的孪生兄长,这一回,真慧眼独具地为他挖到了个宝也说不定。
“快快快……”
落日地分,无视于有间客栈内正值高朋满座的景况,打从在门外下了车后,就拖着自家少爷一路横冲乱撞直奔进客栈内的大黑,在前头还有着一堆路人阻路时,边拉着陆余挤过一室的人群,边对站在最里头靠近本馆大门的鞑靼大嚷。
“鞑靼,开门!”
“大黑,你在急些什么?”鞑靼呆站在原地,看着两道疾风就这么一路刮过来。大黑边排开人群边抹去一头大汗,“送少爷回家洞房!”
“啊?”
守株待兔,等了陆余一整日的东翁,扳扳酸涩的颈项,站在本馆的门内,适时地拉开赶在前头替陆余开路的大黑,再一把将他所等的正主儿给拎来面前乖乖站好。
“刚好,我和某人也正有事找你。”
陆余心急地问:“东翁,此事能不能改日再说?”都因大黑的马车被塞在城里,才害得他误了回家的时辰,他相信此刻计然应该已在房里等得很不耐烦,或是愈等愈心慌了。
东翁挑高了两眉,“有什么事比你与我们这些大哥哥促膝长谈来得更重要?”
“我今儿个重新补洞房!”不能等的陆余边大声说着边想绕过他,“请别拦着我,我已经误了丹心说的时辰了,借光!”
“慢着,你先给我过来再说。”听了他的理由后,东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强行将他朝前往天字一号房的小巷里拖。
“可我……”犹想抵抗的陆余,接下来欲出口的话语,全都在东翁召来鞑靼一把将他扛上肩后,不得不塞回他的嘴里。
如东翁所愿,一路被人扛进天字一号房里,并被摆站在步青云的跟随前后,满心只想快快打发步青云的他,都还未开口,就遭步青云不满的冷眼给扫个正着。
“小余,你打算拖到何时?”这小子究竟是想如何?从他回来后都几日了,他以为这事能一直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陆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拖什么?”
“你还不退婚?”懒得迂回的步青云,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些日子来,全客栈里每个人最关心的一个大问题。
“为何要退?”他先是一脸讶色,而后不认同地皱起眉,“况且,成亲乃人生大事,此事能说退就退吗?侯爷,这可不是在做买卖。”怎么他们这些人也与他家的哥哥们都是同一个样?
听不下去的东翁,边说边以指戳向他的额际,“这小子方者还说他今儿个要重新补洞房。
步青云错愕地盯着他,“你完全不气你家的不良兄们,擅作主张替你找来个来路不明的新娘?“
他摇摇头,“回侯爷,一点也不。”
“你就这样认了?”他人要他如何他就如何,怎么他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十年如一日的都不改改?
“侯爷,成亲是件好事。”
“是隔壁家的狗娶了对门的猫!”这一回,步青云地接拿起手边的纸扇往他那颗冥顽不灵的脑袋瓜敲过去。
“无所谓,形式不重要。”很少遭人打的陆余,摸了摸额际,一脸无所谓地朝难得对他动怒的倏爷大人笑笑。
在步青云气虚地说不出话来时,接棒上场的东翁,颇为为难地问。
“小余,你觉得你的那位陆少夫人……如何?”他真的不是有意瞧不起人,也不是看人只看那副皮相,只是什么锅……也还得配什么盖呀,只要是明眼人一看,这对小两口的外表差距,虽说没有十万,可也快差了八千里了。
“再满意不过了。”陆余顿了顿,再大大地朝他们点了个头,完全看不出他们是在替他焦急些什么。
当下,除开窝在椅里一脸灰败的步青云,与大惊失色的东翁外,就连站在门外聊天的大黑与鞑靼,亦是一脸不可思议地忙转达过来。
他居然觉得满意?是因他在识人这方面,有着与众不同的失知灼见?深知那位新科的陆少夫人,定会是块藏在石中的璞玉、匣中美画?抑或是……
他的眼,压根就有问题?
“你瞎了?”东翁好不担心地捧起他的脸蛋,忙着检查起他肯定是出了毛病的双眼。
“它们好的很,多谢东翁关心。”
“但她的外貌……”陆余登时沉下脸,说得满心内疚无比,“下嫁于我,算是委屈她了。”
委屈她?委屈了那个其貌不扬、过目就忘、瘦瘦黑黑小小、登不上台面、没人能够记得住的南方乡下小姑娘?
瞪着他面上一点都不似在开玩笑的认真神情,一手频频揉着眉心的步青云,抬起另一掌要正待发作的东翁缓缓,而后心底有谱地问。
“小余,你觉得如意生得如何?”依他对小余的了解,这小子八成又是用脑袋看人,而不是用眼来瞧人。
陆余毫不考虑地应道:“侯爷夫人自是天下无双。”
“蔺言呢?”
“蔺大夫人美心更美。”这点当然是无庸置疑的。
“不分男女,皆是国色。”若要说得更正确点的话,那等美色,应当是不属于这尘世间的拆房妖怪才是。
步青云懒洋洋地再问:“你家的新婚妻子呢?”既是有了上头的几位可相较的人选,那么这下他总能够比较出美丑了吧?
“天仙。”岂料陆家三少仍是一派正色。
“……”他的眼、他的脑袋、他的审美观……
“两位可还要要事?我若再不快些回房就真的误了时辰了。”趁着步青云许诺再多说些什么,而东翁则直掩着脸叹大气时,急着离开一号房的陆余等不及的问。
步青云提不劲地朝他摆摆手,总算明白了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枉然。
“去吧。”罢罢罢,再不成全他就太说不过去了,干脆就让他去自生自灭,反正娶妻的又不是他们。
“就这么放他走,不顾忌你千里侯的面子了?”东翁在陆余一骨碌地拨腿就跑时,侧过脸,瞄了瞄那个没了先前的气势,且一反常态不再强烈反对这桩婚事的步青云。
“不然呢?”步青云亦是莫可奈何,“上回是他的哥哥们一手造孽,而这回可是他自个儿选的。”再继续下去,就真成了棒打鸳鸯了,他可不想让小余日后把怨气全都出在他头上。
距离天字一号房不远,只隔了几条巷子的天字四号房内,站在喜房内走来走去的丹心,再次与隔着窗子瞧了瞧楼下远处的动静后,直在心底嘀咕着,负责替张罗一切的她都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了,为何那个陆家三少到现在都还没回业捧捧场子?
眼看着坐在喜床上的计然,看似因坐了太久而不适地调整了等待的姿势,满心焦急的丹心赶紧踱回新娘子的身旁,细声安抚着今儿个晚上重新补洞房,却怎么也等不到新郎官的计然。
“小然,你别紧张。”
“好,我不紧张。”端坐在床上,一派放松等到差点睡着的计然,扶正了头上戴了第二回的凤冠再次对丹心颔首,同时她一直在想,丹心到底是要她别紧张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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