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纤云肆卷(8)



他缓缓侧身在西门烈的耳畔喃声嘀咕,会意的西门烈朝他点点头,转身朝被她吓成惊弓之鸟的山寨头头交代。

“山老大,叫你的人都别靠近她,千万记住那位前车之鉴的下常”即使北堂傲不说,其实他也满担心这个女人会在他们一个没注意之时又使坏。

受教的山老大频频向他点头,“我们绝对会离她远一点的……”谁还敢靠近她?他们都还想往后能有满堂的子孙。

朝云傲然地挺直了背脊,不语地看着北堂傲与西门烈相偕入内,随后山寨大门便紧密地合上,独留她继续在寒风中挨冷受冻。

她环视了围绕在她左右负责看管她的男人们一会,发现他们身上均佩带着拿手好用的长刀与短刃,令她那暗沉的眼眸里,瞬间又有了振奋的光彩,于是她美目眨呀眨地,又缓缓地朝他们漾出艳丽摄魂的笑意。

※※※

谁说上一次当就会学一次乖的?

朝云可不认为那些只有色胆没有脑袋,而且非常容易受到诱惑的山匪们,大脑里曾经装过这句至理名言和教训。 毕竟,她又得逞了一回。

连连喘倒了几名看守她的人,并且取来利刃割断她手中那碍事束缚之后,朝云便顶着吹拂不停的冷风,趁未惊扰到山寨里头的人,以及看守她的人全都踹躺下时,独自疾行远离那座山寨。

自山寨私逃成功后,整夜下来,她挨着刺骨的冷风,按循着天上星辰的方向,企图找到回恒山的路,只是这夜,月儿的光芒实在太过明媚,她怎么也无法自天上找出几颗发亮的星辰指路,也无法辨清方位,她发现她的四肢好像被冻得更加不听使唤了,而她的身子更是有如灌了铅般的沉重。

漫漫无边的野原上,朝云漫无目标的行走着,额际微微的烫热,令她的心神有些不能集中,只能下意识地继续前行。当星子殒落天际,朝阳从地平线的那一端升起时,她从没感到这般孤单过,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人,就连个能让她感到心安的人也都不存在。

她停下脚步,抬首看着初晨酡红色的漫天云朵,缓缓地由紫变红,再转褪成灿烂的金黄,由于四周太静,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朝阳破云之声,仿佛也回荡在空气中,她昏昏然地自日出的地方找着东边的方向,想抬起脚步继续走,但却是万般艰辛。

朝云不知自己究竟是走了多远和多久,真的再无丝毫力气了,她委顿地坐在被朝阳照射得如红似火的土坡上,刺冷直至心扉的强风令她直打着哆嗦,双眼也沉重得睁不开,只想就这样在这寂寂的死地里,安静我睡去,将那些她曾经所在乎的,全都抛诸脑后,全都随她埋葬在这荒原里。

熟悉的马蹄声透过地面,缓缓将声音传抵至她的耳际,她慌急的觅路逃循,想就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山寨派出来寻她的人又会将她给绑回去,只是迷茫而又惺忪的脑海,却不愿与她的双脚合作,让她仅能侧卧地浅浅地喘息着。

策马而来的北堂傲,在其他一块前来的山匪的指引下,在朝云不远处的山坡上拉止住缰绳,飞快地跃下马去看已经倒下来的朝云。

当一件厚厚的大氅覆上浑身遍冷的朝云后,她缓缓地睁开眼,对于来者是北堂傲感到有些讶异。难道说,追来要捉她回山寨的不仅是那班山匪们,就连他也竟然有份?

“你的脾气还真硬。”北堂傲只手撑起她,边帮她穿起大氅边嘲笑,“踹倒了一票男人后,大老远的跑到这来,你是想一个人在这荒原上自生自灭不成?”

“你是帮他们来捉我的?”朝云费力的挥开他的手,板着脸想拒绝他的好意。

“没错。”她愈推拒,他愈是故意将她给包得紧紧的,不容拒绝的意味写满了他的眼眸。

“为什么?”她从没想过,这个骄傲自大的北堂傲,为何竟会甘于与那一班人为伍。

“因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北堂傲坏坏地咧着笑,“在靳旋玑连本带利的把欠我的还我之前,我还不想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恒山,而既然我还没打算走,那么你就得留下。”就他一个人抡落在那座山寨,那怎么行?他最少也要拉个伴。

“我没功夫陪你在那山寨穷耗。”朝云才不像这个之前还想先回恒山找靳旋玑,这会又改变心意的人,那么没节操没志气。

他凉声地在她耳边问:“你想怎么回去?就凭你这双脚?”

“放开我。”她又推又扯地想拉开与他的距离,不想去依赖他那暖和的身子为她带来的舒适畅意感。

北堂傲偏又将她抱紧,“这山上有数不尽的豺狼虎豹,说不定你还未找着回恒山的路,就已经成了它们裹腹的一顿。”要是没来找她,再过不久她非死在这不可,回恒山?她想得真天真。

“用不着你管……”在他的体温薰陶下,她觉得脑际愈来愈晕眩了,实在是没力气在这时候再与他这般浪费体力。

“恒山在哪你知道吗?该怎么恢复武功你知道吗?”北堂傲故意打击她,提醒着她正在做的事是多么不经大脑。

朝云在他的怀中怔了怔,就如他所说的,她不知道她所能回去的路在哪,她也不知道,若是找不到靳旋玑她又该怎么办,一辈子当个没有功夫的废人吗?

北堂傲又像把尖刀,直戳向她的自尊,“况且就这么回去,你岂不成了你师门的笑柄?往后你怎么在你师兄弟面前抬得起头来?”

仿佛被他说着痛处般,朝云紧按着胸口低喘,心头如被千钻万刺的,无奈地闭上眼。

他是说出了她一直不愿去想的心中刺痛之处,并且也知道,若是就这么无丝毫功夫的回到师门,那些以她为傲的师尊与师弟妹们又会怎么看她?日后,她又该怎么在那极为功利的师门里生存?

现在的她,好累、好累,真不愿这个非要将她的心伤得千疮百孔的男人再说下去。以往,她每日在恒山看着彩云伴着朝阳东升时,她的心中就觉得有着无限的希望与可能性,可是在这荒野妖艳的朝阳下,她首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渺渺无援,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对未来没把握,偏偏只有这个视她为仇敌的人,知道她的孤寂之处、忧心之处,将她剖析得清清楚楚……

她凝睇着他墨黑如夜的眼眸,有时,真希望他不要将她看得那么清楚,她不愿在他的眼眸中渐渐堕落,她不愿自己在他的影响下,又不知不觉地开始跟随着他的脚步。

北堂傲见她素来苍白的小脸,脸色比昨夜更加雪白无色,他忍不住将大掌拂上她的额际,自掌心中察觉了她的烫热。他还以为她能够在外面撑上更久的,可是他却没估量到这里的险恶环境,以及她原本就只是个女人而已,在失去了深厚的内力之后,她柔弱得与一般女子无异。

在此同时,在他的眼中,他看见了一个弱质纤纤的人儿,是他不曾见过的朝云。

是他一直深深压抑在心头的一缕云朵。

“你都冻僵了。”他将她身上的大氅拉得更紧,用力的搓揉着她的小手并呵着热气,想先让她的四肢暖起来。

“放手……”朝云夺回自己的手,摇摇摆摆地站起,一阵天旋地转,又让她倾身向他倒去。

“你得了风寒。”他面色凝重地将她环抱而起,快步地带着她走向坐骑。

她喘息地揪着他的衣领,“不用你来猫哭耗子……”这些年来,他不是一直很想除掉她这个仇敌吗?她若是病了、倒了,不正会他的意?

“谁教咱们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当然得对你慈悲一点。”他俐落地带着她攀上坐骑,一将她抱紧坐稳,就策马飞奔向远处正等着他的山匪们。

朝云气弱地在他胸前低哺,“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

“你没得选择。”

“北堂傲……”她意识朦胧的轻唤着,体力不支地逐渐合上眼,令北堂傲更是夹紧了马腹快速驰骋。
上一篇:饥饿学院(无限) 下一篇:小花

绿痕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