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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妥帖地盖在女儿的身上,江嘲跟着瞧了眼:“比关嘉樾乖多了。”
“你也是,关心嘉樾总不爱表现,经常凶巴巴的,要是他生日那天你给他叫你那儿去,我们一起给他庆祝庆祝,他肯定很开心,”江柏说,“嘉樾还是个孩子,又是你妈在精子库里随便挑了个试管生的,没爸爸,你姥姥、姥爷那儿哪有那么好相处。”
江嘲瞥他一眼:“这话你可不要当着他面说。”
江柏突然激动了起来:“根本不用我说的好么……江嘲,你到底在替你妈愧疚什么?你怕嘉樾像你一样从小爸不疼妈不爱,恨不得让你妈天天陪着他?你这段时间很少去陪他,接送他上幼儿园,他很伤心的好不好?上月他生日那天就说,如果没有爸爸,他只要哥哥就可以。”
“……”
“有的感情你躲不掉的,好么。”
默了一会儿,似是在细细地回味这话,江嘲才慢条斯理地笑了下:“你别想劝我去看我爸。”
“——我劝你干嘛?”江柏火了,“我说的是这回事吗,你不要在这儿偷换概念,就你脑子好使?”
江嘲听到这很像陈之夏的话,更是低声地笑了起来。
江柏强调:“我是说,让你多陪陪嘉樾,有的事他长大后会懂的……你也别偷偷嫉妒他有你妈疼了,不一样的好么?”
“哦,”江嘲很是好笑,“那谁来疼疼我啊?”
江柏都要气冒烟儿了。
过了会儿,江柏报复他这漫不经心一样,冷不丁就冒出了句:“陈之夏好像不知道,她去墨脱的那天晚上遇见的是你,那会儿在外面我和她多聊了两句。”
“也难怪,”江嘲也不禁回忆了起来,淡淡地笑,“发那么重高烧,额头烫成那样,我都觉得她会烧傻。”
“不过也真太危险了,我现在想想你大晚上跑无人区就很害怕,还好没带我一起去……你都没想过万一不是她,或者碰不见她怎么办么?我记得那天附近还有个什么川藏环行的车队——”
“是啊,”江嘲又很快打断他,没耐心了似的,“队长还是我和她同学,他们马上要结婚了。”
“?”
江柏觉得他现在简直是一副应激反应过度的状态。
手机屏幕上弹出暴雪和道路结冰的预警,昨夜港城飘的那场柔软小雨,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车子打着了火,嗡嗡地震颤起来,也为他们今夜明显变得艰难许多的行程而感到了担忧。
“下次再见到她,就说是你骗她的。”江嘲说。
江柏不知该说什么了。
几乎须臾之间,天色就差了很多,空旷的公路附近没有建筑物遮挡,狂风卷着大雪与沙尘飞扬。
许久不见车前进,后方都飘起了尖锐的鸣笛。
荧蓝色的光线温柔地笼罩在男人的眉眼,这一刻,他侧脸的轮廓都跟着突然寂静下来。
江柏见他的那视线钉在手机屏幕上一般,“……怎么了?走啊。”
江嘲抬起头来,无奈地笑道。
“稍等会儿?”
“……不是,要下暴雪了啊,你不是看到预警了么,”江柏真是搞不懂他,“再不走就不好走了。”
“可是她加我微信了。”
/
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
一回家,陈之夏又去卧室收拾出了一个大的行李箱。
这一次,家里属于其他女人的东西更多了。口红、香水、保养乳液大喇喇地丢在她的化妆桌上,浴巾上沾着的头发比她的长很多,她的卫生棉条也被拆开用了。
床头柜里装着避.孕.套的盒子空了。
她却是心如止水地把自己的衣物整理好了,带不走的就用纸箱子提前归类分好,与他的、他们的全部区别而开。
程树洋全程站在门边,看着她这么来来回回、一刻不停歇地进进出出。
她没有生气。
就算他再次把邱安安接回了这里,彻底安置下来。
就算他告诉她,两年前在西藏的那天晚上,的确是江嘲带着她和她朋友的车,甚至他的车队出了无人区,他第二天,甚至一直以来都完全对她隐瞒了这件事。
她也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脾气。
“……其他的,我明天来拿吧。”
再对他开口时也还是平淡温柔的,站在他的面前,这一次,似乎才对他有了些许明烈的情绪。
“对不起,程树洋。”她说。
程树洋苦涩地撇了下嘴角,“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直到现在……都没有爱上我吗?”
陈之夏只是静静地说:“对不起。”
“……你要去哪,”程树洋深深呼吸一下,“去找江嘲吗?”
“不是。”
程树洋彻底感到了无奈:“陈之夏,我真是搞不懂你……你明明就很想去找他,你直接去不就好了吗?你喜欢和他做什么,接吻?上床?都比我更让你有感觉不是么。”
“反正你也要搬走,而且,你到底有什么不好承认你还在乎他?你真的对我像个‘朋友’一样坦诚吗,你们应该早就见过面了吧,你不还把他的打火机放在车上——”
“那不是他的。”
陈之夏说。
“……什么?”程树洋错愕。
自他们今晚见面,从头到尾,她好像就否认了这一件事。
“我应该暂时,会住在戴思佳那儿,”陈之夏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我们的房子我会联系销售退掉,违约金我来付……嗯,你家人那边我也会去解释清楚的,婚礼场地啊什么的,我去处理。”
程树洋说不出话:“……”
“奶奶不是病重了么?我听你在电话里说的时候,好像挺紧急的,”她说,“明天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是说,嗯,如果她还想见我,我跟你一起去探望探望——”
“陈之夏。”程树洋拧着眉,再也听不下去。
“对不起程树洋。”
“……陈之夏。”
“对不起……”她只是不断地说,“对不起,程树洋。”
最可悲的是直到现在,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想责备她的感觉。
反而是他在歉疚和懊悔。
如果早一点告诉她,江嘲其实早就重新出现了她的世界里,他和她会不会,都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
“程树洋!我们明天吃火锅吧,我刚买了——”
邱安安没敢跑远,随便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东西,兴高采烈地打开了门。
那晚从警察局离开,林晓不接她电话,她怎么也无处可去了,也不好再来他和陈之夏家里。
想到或许在他奶奶的疗养院能遇到他,她便找去了。
他给她留了备用钥匙。
不大但温馨的房子被收拾空了一小半,门廊的灯影于是更显落寞,笼罩住了相拥的两道身影。
“别说对不起了,”程树洋说,“……箱子太重了,我开车带你过去。”
戴思佳对于陈之夏的突然造访吓了一跳,她这作息颠倒的,背着吉他,正准备出门去LiveHouse演出。
眼见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进来了,才要问是不是跟程树洋吵架了。却看到是程树洋送她来的。
这场景简直诡异的很,非但没吵架也没红脸,俩人还互相寒暄着“路上小心”、“早点休息”、“明天有空了再联系”这种话,然后挥手平静地告了别。
戴思佳诧异极了,嘴巴都不会说话了“不是,你俩,这是怎么了?是要分居吗?不是,你们好端端的——”
“在你这借住几天,应该没问题吧?”陈之夏勉强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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