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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死了是不是?”
也不知是骂开车那人还是骂她。
不容她想个明白,肩上环住她的那个力道没松开,他顺势就这么带着她,往马路对面过去。
他步子很大,她险些跟不上。
他的外套还在她身上纹丝不动。
背她书包的那人早过去了,在对面等他们。
要在地铁口前分别了,他便把书包卸下来,却不知是还给她还是还给江嘲,支吾着:“……江嘲,我不管了啊!再走我得绕远路了!”
江嘲微微颔首,没说什么,接过来,把她的书包挎在手里。
道过别,对方便走了。
如此只剩他们二人。
陈之夏几乎被他这么半拥,她浑身非常不自在,匆匆撒开了他,眼睛还通红着,定定瞧住他:“那个……我、我要回家了……”
江嘲看着她,挑了挑眉,“我不回家?”
“……我,我坐地铁!”陈之夏恨不得赶紧甩开他,脱下外套,一股脑地塞他怀里,她不想对他说谢谢,“我……我要走。”
江嘲两手还在口袋,任由她这么扔给了他。
他也没接,只是稍稍垂眸,略带倨傲地看着她,表情有点好笑。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滑过她被撕扯的偏到一侧的校服领口,她意识到他这样直白的打量,慌张瑟缩自己。
可不等她遮掩。
这时,他忽然倾了倾身,不远不近地靠近了她。
她往后一步,险些撞到左右来人。
可他的气息已经落到了她的耳畔,一字一顿地,学她说话:
“乖啊,我也坐地铁。”
带着些许浅浅淡淡的笑意。
“……”
雨夜如此潮寒,他的呼吸却是温热,她满脑子的警铃大作。
随着她躲开他的动作,外套便要从她手中脱力掉下去。
蓦然又想到他那会儿说别弄脏他衣服,她没想好到底是拿回来还是任由它掉地上,于是又稳稳当当落回了她手里。
江嘲这才缓缓撤身,他看着她,天生的笑唇,不笑也似是有了笑意。
他没再理会她,轻慢地从她领口位置收回了目光,脚步一转,就进了地铁口。
“……”
干什么啊他。
陈之夏脸上又烧,心下又气,又觉得无比委屈,一时百感交杂。
她没了办法,只能又硬着头皮跟上去。
反正他和她家又不是一个方向,肯定等会儿就放过她了吧。
她主要是想把书包要回来啊……
扶梯冗长,头顶的白炽灯一盏盏地掠过,少年的背影修长高挑。
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雨夜,她跟在他非常远的位置,视线飘忽着,最终却只能落在他身上。
售票机前排了长队,四面都是各个学校的学生,包括崇礼的,陈之夏紧张极了,江嘲主动为她让开了位置。
要她站到他身前去。
雨夜的地下铁,空气中泛着一丝湿冷的潮意,他们挨得很近。
现下已经不仅仅是他外套上那独属于他的气息环绕着她了,她都能感受到头顶飘荡着他清浅干净的鼻息。
认清他是个混蛋后,便没有那种有的没的念头了,可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或者说,是有点不想。
左右拥挤,加之他这么站在她身后,她的周身渐渐地回了温,手也没方才抖的那么厉害了,还算有条不紊地选择了路线,站点,买票。
怎么坐地铁都是之前偷偷和他学的。
许是今夜发生太多事,她一时都忘记钱包还在她那个脏兮兮的书包里。
书包此时拿在他的手上。
她沉默了会儿,鼓起勇气抬眸,看向了他。
“我的钱包……”
几乎她才张口,几乎同时,他的手臂就从她身侧扬起了。
她骇得心下一抖。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从屏幕轻点而过,当着她的面,把票数“x1”改成了“x2”。
取票机的冷色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她抬头的这个角度,恰恰看到了他上扬的嘴角弧度,下颌的线条实在是好看。
“……”
似是察觉到她偷看,他还垂眸瞥下来了一眼。
她眼睛眨了下,赶紧别开目光回避。
他的校服外套拿在她手中。
此时,感觉到他的手,循着他衣服口袋的位置,就探了下来。
于是她能感受到,布料与他手指的触感拂过了她的腿面。
很痒。
且无比清晰。
她心底跟着滋生出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像是那天晚上做的与他接吻的梦。
他几乎没有停顿,这样隔着衣料与她的触碰,也一刹即逝。
他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摸出了四个硬币,扭头一个个地送入了投币口。
硬币扑通扑通接连掉下去。
她的心跳好像也扑通扑通的。
怎么这时候……
心跳成这样?
方才在后巷那点点滴滴的恶劣近在眼前。
她眼见票都吐出来了,强压下去心口的不安分,这下没有犹豫,抬眼看向了他,用还算淡定的语气说:
“……那个,你和我不是一个方向。”
江嘲掀了掀薄白的眼皮,眉梢轻扬。
“为什么……跟着我。”
她的嗓音下沉,自心底透出浓烈的不满。
江嘲盯了她小半秒,却是了然地笑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
“……”
“连我跟你不是一个方向都知道。”
“!!!”
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
他这、他这……
难道猜到了她偷偷跟踪过他,还尝试过和他坐过同一趟地铁想和他创造偶遇了?
她的脸色没方才那么白了,现在的表情简直如走马灯变幻一般精彩无比。
江嘲没说什么,趁她伸手之前,探身把票机里的两张车票都拿走了。
完完全全拿捏了她。
书包在他手上,钱包在书包里,票也都被他拿走。现在的她简直一无所有。
时日以来,那些揣的无比谨慎的心思好似也完全被他看透,倒真真儿地像在他面前被扒的精光。
陈之夏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心想过闸机前,他应该会给她票吧,他如果非要跟她一个方向,那她就趁他上车跑下来等下一趟好了。
但他似是连她这心思都猜透。
过闸机,江嘲先把一张票塞入了检票口,一步过去前,眼疾手快地提溜着她,一撒手就给她塞过去了。
“……”
这个人!
陈之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亦步亦趋跟上他,下了楼梯,和他一齐穿过人群,去同一侧候车——虽然那本来就是她应该去的那一侧。
玻璃镜门映出他们的身影,四周这么多人来往,她意识到衣服的狼藉,方才就把他的外套重新披回身上了。
他站在一旁,微微垂着眼玩手机。
这附近不止崇礼一所中学,好似那个雨夜,不断有来自各个学校的女孩子朝他投来钦羡的目光,小心又脸红地议论着他。
都知道,他是江嘲。
当然也注意到了他身旁格格不入、似是穿着他校服外套的陈之夏,周围崇礼的学生也不少。
恐怕又听到“小偷”或是什么难听的话,陈之夏小碎步挪动,想离他远一点,装作不认识他。虽然他们的确也没有多认识。
她就进前面那扇门乘车好了。
此时,列车入站,掀起风声呼号。
车门应声而开,不等她走远,他手臂一挥,像过马路那时一样随意揽了下她。
她便被人潮和他推入了车厢。
上一站是个中转枢纽,每每到这站几乎没有座位,这次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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