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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降落(186)
作者:羽舟 阅读记录
远处有人在放烟火。
许兰亭盯着看了会儿才收回视线,“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妈?总不能一直瞒着她吧?”
“再说吧!”
“行吧,你自己有分寸,自己看着办,不过也别拖太久了,她三天两头问我你在干嘛,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嗯,我知道。”
“对了。”许兰亭走到围栏边,背过身去靠着,视线透过玻璃门看向客厅沙发上的刘念佳,“你和念佳,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徐盛扭头看她,一脸诧异。
“怎么?以为你们隐瞒的很好,没人知道?”许兰亭瞥了他一眼,轻笑了声:“你们俩在饭桌上眉来眼去的样子,稍微细心点就能发现好吗?”
“什么眉来眼去?你注意用词。”
“行行行,我说错话了,眉目传情总可以了吧!”
徐盛将烟灰掸在旁边花盆里,“这么明显?”
“你还好,念佳比较明显,眼睛都黏你身上了。”
许兰亭望着夜空,感叹道:“其实吧,念佳小时候就喜欢粘着你,依赖你,她会喜欢你,我一点儿也不意外,我只是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徐盛沉默着没说话。
他明显不想多说,许兰亭也不打算多问什么,只是嘱咐道:“阿盛啊,你从小就比同龄人早熟,做事情也考虑得周到。我相信,你选择和念佳在一起,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路的,我也不想过多发表意见。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以我们两家现在的关系,你一定要处理好你和念佳的感情,千万别伤害到她。”
徐盛夹着烟喂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将剩余半截掐灭在花盆里,才淡淡的“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这事儿你先别告诉妈和鹃姨。”
“这还要你说,你当你姐是傻的?”许兰亭在他头上薅了一把,“不过你们俩要是真想瞒着她们,以后还是要注意点儿。妈和鹃姨也许神经大条点儿,但你们俩毕竟还要在家住好几天呢,难保他们不会发现。”
“我知道了。”
“行了,那我先进去了,你散散烟味儿也赶紧进来吧,外面凉。”
“嗯。”
“以后少抽点烟。”
-
爷爷奶奶在家早睡惯了,过了九点就犯困了。
张水莲把晚上剩的菜热了热,招呼他们吃了宵夜,才让唐厉行开着车带着他们回去休息了。
到家后,爷爷奶奶立刻回房洗漱睡觉了。
许兰亭这两天为了年夜饭,压力一直很大,昨晚甚至还失眠了,今天又辛苦忙碌了一天,眼下累得不想动了,全程都是唐厉行拉着她,帮助她完成洗漱。
洗漱完,清醒了些,她又拉着唐厉行窝在沙发里看春晚。
倒也不是想看春晚,只是她从小到大都有守岁了习惯,准备过完零点在回去睡觉。然而她没看多久就睡着了,直到快到点了,唐厉行才把她叫醒,陪着她倒数完,互道了“新年快乐”,才抱着她回房休息。
隔天一早,许兰亭是被张水莲的电话吵醒的。
张水莲信佛,每年大年初一,雷打不动的要去庙里上香,昨晚得知奶奶也有这习惯,两人就约好今天一起去。
许兰亭困得不想动,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洗漱完来到客厅。
唐厉行穿着居家服站在厨房,手里拿着菜刀,正在切着什么,刀刃与砧板碰撞时的“哒哒”声,有节奏的在厨房回荡着。
“老公,你在干嘛?”
许兰亭大步跑过去夺下了他手里的刀,斥责的话刚到嘴边,视线就扫过两盘切成片的黄瓜,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愣了半晌,她才看向身边的男人,“这,是你切的?”
唐厉行轻轻点头,黑眸亮堂堂的,泛着湿润的光。
他声音有些轻颤,“我切的。”
许兰亭感觉像在做梦,看看手里的刀,又看向那两盘黄瓜。
黄瓜片虽然还是厚薄不一,但差别不大,整体看着还挺均匀的,至少比她切的要好。
她不可置信地放下刀,拉起了他的手端详。
男人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与她的手相握时,温暖有力,满满的力量感。
许兰亭心里涌上了一阵热意,声音里藏不住的惊喜,“老公,你的手没有抖,你可以拿刀了。”
“嗯,我可以拿刀了。”唐厉行俯身拥住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拿刀了。老婆,我可以给你做饭了。”
第92章
事实上,唐厉行还是没办法做菜,他切这两盘黄瓜都是闭着眼睛摸索着完成的,只要睁开眼睛看着刀,他的手还是会控制不住抖动。
但不管怎么说,这已经算是进步了。
初五那天,爷爷奶奶回去了,他们也约了心理医生。
经诊断,他的PTSD确实有了好转的迹象,那顿两人协作完成的年夜饭大概就是契机。医生建议他多尝试着与厨具打交道,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也别勉强,精神疾病的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放平心态,慢慢来。
许兰亭的工作室本来计划初八开业的,为了安心陪着唐厉行治疗,把时间往后延了,具体什么时间也没定。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每天都在练习做菜,冰箱里的食材堆得满满的。
然而,唐厉行的进度只停留在闭眼操作,只要睁着眼,面对灶台上燃烧的火,他的身体就会条件反射性的颤抖、头晕,看东西都有重影。
没有希望,他能坦然的接受。
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却又停滞不前,他反而焦虑起来了。
这天下午,许兰亭去了趟工作室,他又来到了厨房,咬着牙,强迫自己睁着眼打开火,试图逼自己去突破,可不到一分钟,他额头就直冒冷汗,头晕眼花,甚至还出现呼吸不畅的症状。
当天夜里,许兰亭醒来上厕所,发现唐厉行不在床上,找了一圈,才看到他在厨房。
砧板上堆着粗细均匀的土豆丝,他却看着灶上的空锅发呆,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拳,青筋凸起,仿佛要将什么捏碎一般。
“老公。”许兰亭从身后搂住了他,“怎么不睡觉?”
唐厉行僵硬的身体忽然松懈下来,汗湿的手心覆上了她的手背,语气在静谧的夜晚极轻,“睡不着,就起来练习练习。”
“明天白天再练习吧,我们回去睡觉。”
“好。”
他们简单收拾了下流理台,回了房间。
可唐厉行还是睡不着,他怀里抱着许兰亭,眼睛却盯着天花板发呆,怕吵醒她,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许兰亭已经睡得很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拿着烟和打火机去了阳台。
他不知道,他刚开门出去,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
许兰亭起身跟了出去,躲在拐角的位置,远远地看着阳台。
唐厉行连外套都没穿,穿着薄薄的睡衣坐在摇椅上。
打火机点燃又熄灭,他指间的烟,一根又一根的燃尽,烟上那一点点的星火,在黑夜里孤独的倔强的亮着微光。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还有他今晚的失眠。
许兰亭知道,他又开始焦虑了。
那天,看到唐厉行切的两盘黄瓜,她不知道有多惊喜,她一直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也积极协助他尝试做饭,可直到今天,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太操之过急,太看重这件事儿了,才让他产生了那么大的压力。
她要改变一下策略才行。
翌日一早,许兰亭买了两张去云城的票,拉着唐厉行开始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