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整个校园都处理完时已经到了凌晨，所有人都聚集在操场上，等着军部过来做消杀。

陈姝四个和自己的朋友们汇合，互相关心了一波。

“都没事吧？”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受伤？”

若拉抹着脸上的黑灰，沉重地摇头：“没事，就是喷火的时候把衣服烧烂了，好多同学出了事，我室友也…，死了两个。”

虽然之前在比赛的时候杀过虫，可那虫是假的，虫和人也不能相提并论。陈姝为了她受伤她都难过得不得了，更何况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室友死去。

林雨泠和周峥倒是都没事，两人对变异种有应对经验，一早察觉不对就去找了喷火器。

罗森也有点颓废：“那些同学都被吸食了，我看见的时候，都辨不出谁是谁。”

莉莉更是难过得说不出话，她想起自己没有见过的家人们，也是死于变异种和虫族，而现在，她眼睁睁看着同学遇难，却根本没有能力救援。

霉菌发展的太快了，这当中又有不少人失误，为了脱身去砍菌丝，菌丝就又无限繁衍，越来越厚。

姜勇紧抿着嘴巴，这是他第二次面对变异种，上一次没能完满解决，这一次居然又是这样。

这种接连的冲击让他的信心严重受挫，被巨大的悲伤所包裹。

“老师也只能靠清点人数确认死者身份，我们那一层，直接就没了五个。”

更难想象这一场意外爆发，整个学校死了多少。

方世杰在论坛上刷着消息，眉头越皱越紧：“一千二。”

银铄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一千二？”

“ABO宿舍，加起来死了一千二。”方世杰抬起头，空气仿佛凝滞，操场上生还的同学们传出啜泣，校门口赶来了许多辆车，有军方，有记者，还有死者家属。

培养出一个孩子，一个未来的军队好苗子，需要至少二十年时间，可丧命却只在一瞬间。

那些同学有的他们在比赛里遇到过，格斗课互相对练过，食堂里挨着坐过，厕所里借卫生纸过。

哪怕不是朋友，也一起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说不定论坛里还一起笑过，闹过。

也有不少是姜勇机器人的用户，支持过两人的创业，互换过物资。

疫情让大家的相处更加密切，但转眼，这些人就不在了。

大家早上还一起训练呢啊…

甚至是没有到与虫族对战的地步，仅仅的变异种就毁去了一千二百个家庭。

现实远比全息舱的模拟残酷。

大家平时用惯了全息舱，受伤在意识中变得没有代价。

由于对死亡始终隔着一层保护罩，就真以为自己是军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绝对能事事逢凶化吉，乘风破浪立下累累战功，不可估量。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都意气风发，不知道‘功’的代价，本身就是鲜血淋漓。

直到天色将明，消杀才结束。

家长们围聚着学校，抓着老师，军官，无助地哭啊喊啊。

最绝望的是那句：“疫情封了大半年，我天天盼着他放假回家，你们凭什么就跟我说他死了！”

老师们疲惫地走过来，指挥他们：“好了，都回宿舍吧，别看了…，今天的训练取消，都好好歇一歇。”

大家也没有办法说别的。

于是拖着沉重哀痛的脚，各自往宿舍方向回。

一直躺到自己的床上面，望着已经全面清理过的地砖，墙面，天花板。除了有的地方被火烧过，变得焦黑，有些霉菌没有波及的地方一如往常。

一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一边，映照着残酷的现实，一切都已既定而落幕。

到早上八点的时候，死亡名单被整理好公之于众。学校降下半旗，长鸣为遇难的同学们默哀。

一时网上爆出许多声讨，作为一个学校，还是帝国军校，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怎么连学生的性命都无法保障。

方世杰原本点开了一个采访，刚听了两句话，就难受得关了光脑。

“我当时，本来拦住了几个的…。”

要是没松手。

要是没去买早饭。

他再一次想起那个坠楼的omega。

都是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们明明就已经抓住他们了，可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罗斯的父母连打了好几个通讯过来，银铄外婆也担心得直抹眼泪，两人一个站在阳台，一个躲进厕所，安抚着亲人的情绪。

只有陈姝和方世杰的光脑静悄悄的。

方世杰各种方面的emo了。

于是陈姝翻上他的床，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就对坐着，什么也没说。

事情在网上发酵了三天，大家集中了火头，在无人注意中，各个阴湿的角落却正被一片片黄色霉菌大肆占领。

第二个出事的是居民楼的下水道，没有人知道那些霉菌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只知道到了白天，光居然透不进窗子，他们试着去推，于是那一丝缝隙就足以令变异霉菌狂欢，等人意识到不对想要逃跑的时候，变异的霉菌早已勾扯住了他们的衣服与皮肉。

血是它们的营养剂。

在尝到鲜血后，它们就好像是炸开了一样，四溅在每一处，长出细密纤长的菌丝将楼房整个的包裹。

发展速度之恐怖，甚至没等到军方到场，一栋楼就已经无人生还。只有部分还没被霉菌侵入楼里的居民，在反应过来后逃离出了小区。

而尚在睡梦中的，就永远地留在了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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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叫走

在变异霉菌持续发展的第二个星期，林承孝直接来了帝国军校。

林雨泠神色淡淡，不似以前那样面露欢喜。

熟悉的办公室，安冉拎起水壶：“林司令来的巧，我这壶茶刚煮好。”

林承孝没有心情喝，也没心情与他吵，只是来通知一个结果：“我今天来接两个孩子。”

安冉并不意外，只是轻扯了一下嘴角：“林司令倒是挺狠得下心。”

林承孝脸色极其难看，却难得一次没有发火，心头梗着一口气，坚持说：“眼下的疫情，百姓面临生死存亡，只有他们两个是3s，或许能有抗体，帝国需要他们配合去做疫苗实验。”

闻言，安冉用盖子撇了撇水上的浮叶，沉闷的氛围中发出不合时宜的脆响：“上面想要的又不止是疫苗。”

顿了顿，话锋一转：“前两天，我和老覃通讯，老覃也说，愿意配合做疫苗实验，已经向上递交申请。”

林承孝闭了闭眼：“以前变异种还只是动植物，现在居然发展出了菌类，菌类是什么概念？！”

他不言而喻：“牺牲在所难免。”

安冉没接着往下聊，另起了一个话题：“陈匡愚这个人，平时就最爱咬文嚼字，性子狂妄清高，当初倒完全看不出会叛逃，但回过头想想，又好像很符合他会做得出的事情。”

林承孝知道安冉在说什么，但实在厌烦他这种说话方式，略带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道：“这些年，猜了他那么多藏身地，就是没想到，他矮得下身段，去贫民区那种地方。听到他化名，我脑袋都空了一下，倒是连那股子清高劲儿都给改了。”

安冉笑笑：“我倒觉得，陈匡愚，老覃，还有林司令你，本质上是很像的。”

又是这讨人厌烦的模样。

林承孝受不了了：“你有话说话。”

安冉抬眼：“我没绕弯子。”

“…”

两人四目相对，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承孝不再跟他耽搁时间，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忙，先不叙了。”

最好下次也别叙。

他真是被头疼冲昏了，才会来找这人说话。

安冉依旧不急不躁，林承孝说走，他也不拦着，只继续往下聊：“尊夫人还在执着当年的事情吗？你们有多久没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