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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听到唐梦芙前半句话喜之望外,对啊对啊,怎麽能要公道呢,你要好处嘛,我是一定会给好处的嘛。再听到後半句话,定国公便知道是奚落挖苦他的,羞臊得满脸通红。
「哎,你有完没完了?我爹爹是国公爷,你对他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张洢不服气的嚷嚷。
张劼一把拉住张洢,低声吩咐,「阿洢,不许多嘴。」
张洢愤愤不平的瞪着唐梦芙,却不开口说话了。
张劼向唐梦芙陪不是,「唐姑娘,舍妹失礼,我代她向你道歉。」
唐梦芙道:「这些细枝末节,我向来是不在意的。我只在乎,令妹如此行事,最终会得到什麽样的处罚?」
张劼厚颜求情,「舍妹年幼无知,只是想和唐姑娘开个玩笑,把你拉到无人之处吓唬吓唬罢了,还请唐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她这一回。」
唐梦芙一笑,「令妹是不是开玩笑,是不是只想吓唬我,这个稍後再说。张世子,我猜舞阳侯夫人是你请回来的,而且你请舞阳侯夫人来定国公府的目的,是要替杨应期、杨应全减轻罪名,求得宽赦,是吗?」
「你,你……」张劼大吃一惊。
第六章
舞阳侯夫人也不禁诧异的多看了唐梦芙几眼。
齐国公、齐国公夫人、蒋夫人等已经见识过唐梦芙的本事,这时虽也有些出乎意料,却不像张劼和舞阳侯夫人那般惊讶。
「你胡说什麽呀,我两个舅舅减不减轻罪名,和你有什麽相干?」张洢记性不好,明明才被她哥哥斥责过,这时气往上涌,又质问起唐梦芙。
唐梦芙嗤之以鼻,「我的亲人今年本来应该参加豫章乡试的,但知道主考官是杨应期,就决定不考了。你觉得杨应期的罪名和我有何相干?」
「原来唐姑娘和我舅舅有仇怨。」张劼明白了。
唐梦芙嫣然,「你总算还不太笨,比你妹妹聪明多了,其实杨应期、杨应全虽然投降宁王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机。二杨与逆党素无管属,贼军奄至,暂被胁从,胁从罪名一定,未必便死,古语道得好,『无兵无粮,因甚不降』,如果当时真是尽了全力守城,为了保全百姓无奈降敌,朝廷也不是完全不讲人情的啊。」
张劼热血澎湃,「唐姑娘说得太好了!」
舞阳侯夫人不由得怔了怔。眼前美丽的小姑娘侃侃而谈,从容不迫,小小年纪,见解却很是高超啊。
齐国公夫人和蒋夫人狐疑的交换个眼色,不知道唐梦芙这是何用意。唐梦芙明明和杨应期有宿怨,以至於家里的亲人连三年一次的乡试都不参加了,张勍更是不喜二人,唐梦芙怎麽会替他们策划起来了?
不光张劼夸奖唐梦芙,杨氏也对她刮目相看,泪光闪烁,「唐姑娘,原来你不计前嫌,心地如此仁善。你有这份心便好,我承你这个人情。」
唐梦芙笑了笑,话锋一转,「我不明白的是,以胁从、保全百姓为名替二杨减轻罪名的法子,为什麽你之前不想,今天才找了舞阳侯夫人过来?你早干什麽去了?」
张劼迷茫的张开口,正想说话,唐梦芙却抬手制止,「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曾经以为找到了营救的门路,那个门路在你看来万无一失,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多方营救,把宝全押到那个门路上了,是吗?张世子,你输定了,你如此行事,注定会一败涂地。」
张劼惊呆了。
杨氏和张洢气愤难平,忿忿瞪着唐梦芙,恨不得扑过去厮打唾骂她。可齐国公、太夫人、定国公等人都在,众目睽睽,这母女二人只能隐忍不发,不敢真对唐梦芙动手。
杨氏黑着一张脸,语气生硬,「唐姑娘和杨家有宿怨,自然见不得杨家好。杨应期杨应全我自会设法营救,就不劳你费心了!」
唐梦芙的话被杨氏打断,理也不理,继续娓娓而谈,「为什麽我敢如此断言?因为张世子做事过於托大,且行事被动,办法单一,休说防患未然未雨绸缪了,连江心补漏亡羊补牢也做不到,其事必败!张世子你幸亏只是挂了个世子的名头,不曾带兵打仗,若你不幸做了将军,不知多少兵士要被你害死!」
「你污蔑我哥哥!」张洢再也忍不住,气得跳了起来。
定国公皱眉,「唐姑娘,念在你年幼无知,我们张家便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也请你说话谨慎小心些,张家容不得你胡言乱语,诋毁定国公府世子。罢了,你是个小姑娘,我若严词训斥,想来你颜面上也挂不住,我只和你父亲讲话。」定国公说了唐梦芙两句,觉得他堂堂定国公和个小姑娘讲理实在太荒唐了,便质问起唐四爷,「令嫒如此狂言,阁下做为父亲,难道不应该约束她一二?」
唐四爷神色不改,「小女从来不会口出狂言,也从来不会胡言乱语。她说话一向是有根有据以理服人,请你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小女定能令你口服心服。」
「哈哈哈。」定国公也算涵养好了,这时候也被唐四爷、唐梦芙父女气得仰天大笑三声。
他堂堂定国公能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说得口服心服,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之前这位唐姑娘不过是偶尔好运赢了幅石榴图,借着这幅石榴图敲了他一笔钱财罢了,难道她还有别的本事不成?
「我倒要听听这位唐姑娘能说出什麽惊天动地之语!」杨氏怒极反笑。
齐国公夫人、蒋夫人虽爱屋及乌,因为张勍的原因很疼爱唐梦芙,这时也不免有些担心。
毕竟张劼是世子,唐梦芙直言他若领兵打仗,必定断送兵士的性命,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定国公府乃开国元勋之後,将才辈出,威名赫赫,百余年来不知出过多少将军元帅,张劼就算不出色,出生在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耳濡目染,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你说啊,说啊,看你说出来的话怎麽让我爹爹口服心服!」张洢咬着牙道。
唐梦芙自负的一笑,「方才这话却不是我说的,而是已经去世的老定国公说的。那年翰海大捷,朝廷为老定国公举办的庆功宴上,老定国公便是这般训斥一个人的,『休说防患未然未雨绸缪了,连江心补漏亡羊补牢也做不到,其事必败,若你不幸做了将军,不知多少兵士要被你害死!』老定国公说得太对了,见微知着见端知末方是将才,那些做事只顾眼前、毫无远见之人,哪配带兵打仗?」
定国公迟疑不已,回想片刻,脸色煞白。唐梦芙说的没错,他的父亲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而被说的人……正是他……
老定国公还是挺给他留面子的,极少当着众人的面骂他,那天是庆功宴,来敬酒的人实在太多了,老定国公喝得脸红通通的,不知是谁恭维起他,他便说出了以上那番话。
唐家这个小姑娘好狡猾,竟把他爹的话给搬出来了,这让他如何辩驳?定国公汗流浃背。
唐四爷温和的问着他,「如何?小女的话可有道理?」
定国公嘿嘿乾笑,「有道理,有道理。」说着悄悄抹去额头的汗水。
杨氏和张洢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劼又是羞惭,又颇有些好奇,这个小兄弟……不对,不是小兄弟,是小姑娘……这位小姑娘识见如此渊博,是谁教她的?她父亲唐四爷不过是名监生,连举人都没中,而且唐四爷神情举止淡然,和唐姑娘的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完全不同,若说唐四爷教出了这样的女儿,却是不像。
齐国公向唐梦芙招招手。
唐梦芙轻盈的走过去,脸上是小孙女面对祖父撒娇讨好的可爱笑容,甜甜的道:「老国公爷有什麽吩咐?」
杨氏气得眼前发黑。这个唐梦芙对着定国公的态度简直就是随便得很,一点儿也没有尊重敬仰的意思,见了齐国公却这样,她可真会看人下菜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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